閑貓的詩與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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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敘事詩 《激流島之殤》 第九詩章: 告別

(2016-09-01 06:13:35) 下一個

第九詩章:告別

19923月)

 

 

燁說:

 

臨走之前這段時間事情太多,

沒有跟你好好聊聊。

生活上的事情大致都交代了,

相信你能獨立過招。

開車的時候要特別小心,

盡早地去考一個駕駛執照。

做春卷要喊上朋友幫忙,

沒有好天氣就幹脆睡個懶覺。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木耳,

我給兒子的關愛太少太少。

不是我不願給兒子更多的關愛,

實在是怕他從中幹擾。

毛利太太曾慎重地對我說過,

在他和木耳之間我隻能挑選一個。

但我兩個都不能舍棄,

這是我最基本的為人之道。

 

小木耳麻煩你經常去看看,

有時間帶他到外麵走走跑跑。

他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孩子,

在毛利人家裏從來不會哭鬧。

他知道我是愛他的,

他也知道我不會把他忘掉。

他太小還沒有時間的概念,

請告訴他時間在一天天減少。

 

小木耳呀,

媽媽要走了,

這一走有好久好久,

久得讓你覺得總也等不到。

英兒阿姨會常去看你,

她會和你玩,和你躲貓貓。

你看到她來了,

要記得唱支歌,

用幼兒園的新鮮事逗她笑一笑。

 

我會及時把錢打到賬戶上,

保證你在島上的一切日常開銷。

汽車該修就得送去修,

安全的問題最為重要。

家裏的設備若出了故障,

電話叫人來修應該是隨叫隨到。

我一到柏林就會給你寫信,

有什麽變化會向你及時通報。

 

至於你自己將來的出路,

你有足夠的時間好好思考。

你可以認真地做好選擇,

不管遺留下什麽問題我都會處理好。

你在島上已度過了20個月的時間,

有多少樂趣有多少辛酸你都知曉。

你如果選擇留下我不會有意見,

可以把三人世界維持到老。

你如果選擇離開我也不會阻攔,

我會祝願你一步一個台階越走越高。

 

去年你想走是我把你留下,

感謝你為他消除了不少煩惱。

他這個人你現在應有所了解,

他是整年整月的分不清是晚是早。

他是一個長不大的頑童,

一進入夢中就不聞啼鳥。

他總是在陽光下做著美夢,

總感到在沙漠裏還能洗澡。

他總是坐在井中看著天空,

總覺得世界就隻有井口那般大小。

 

我相信你已經盡了你的能力,

你確實已經為他付出了不少。

我打心底裏向你表示感激,

更謝謝你成功地勸說他到德國去走這一遭。

 

 

城說:

 

昨晚我靜靜地看了你一晚,

默默地在心上為你畫像。

你那濃濃的眉頭,

長長的睫毛,

清秀的鼻子,

殷紅的嘴唇,

還有那仙女般的臉蛋,

再一次刻印在了我的心房。

 

再一次聞聞你的體香,

再一次摸摸你的乳房,

再一次舔舔你的耳垂,

再一次揉揉你的眼眶,

再一次撫撫你的肌膚,

再一次親親你的腮幫。

 

說不畢的話語,

訴不盡的衷腸,

剪不斷的悲情,

理不順的沮喪。

還不清的情債,

道不完的憂傷。

 

整夜裏昏昏沉沉,

整夜裏淒淒惶惶,

整夜裏渾渾噩噩,

不知不覺就到了天亮。

 

輪渡碼頭依然熙熙攘攘,

人來人去依然同往常一樣,

海浪依然悠閑地撞擊著海岸,

全然無視我心中別離的憂傷。

說別離,就真的要別離,

輪渡靠岸的汽笛已經拉響。

我的心已經被汽笛撕裂,

雙腿麻木地走向檢票窗。

 

再回頭想向你招一招手,

你的車卻已駛上了山崗。

我那一半心已經跟著你去了,

另一半扶著我走進船艙。

你沒等輪渡啟航就離開了渡口,

是不是不忍心看我心碎時的模樣?

你連一路順風的話都沒有說,

是不是怕說出來會讓我斷腸?

 

海水啊,你是飽含氯化鈉的水,

你稀釋不了我眼淚中的惆悵。

海風啊,你太潮太濕,

你趕不走我心中的淒涼。

海浪啊,我請你好好拍幾張照片,

請記錄下我此時呆滯的目光。

海岸啊,我請你見證,

我正被劫持,且無力反抗。

 

島上的綠草,青枝,還有飛鳥,

看上去怎麽就如枯藤老樹昏鴉一般?

島上的大路,春風,還有汽車,

看來看去恰似古道西風瘦馬一樣。

駛向奧克蘭的 快貓輪渡,

像是80年前的泰坦尼克。

冉冉上升的紅日,

像是漸漸西沉的夕陽。

 

尊敬的馬致遠先生啊,

請務必幫一幫忙。

請將我此時的心情,

再寫成散曲一章。

尊敬的李清照女士啊,

也請務必幫一幫忙。

再譜寫一首聲聲慢,

為我哭訴衷腸。

 

突然一聲汽笛響,

宣告我戰略轉移去遠方。

沒有人緊緊拉著我的手,

沒有人問我何時能回故鄉。

情不願啊心不甘,

又是一聲汽笛響。

心一驚來肉一跳,

雙目模糊淚汪汪。

 

 

英說:

 

獨自離開了輪渡碼頭,

眼淚止不住滾了下來。

二十個月的夢幻生活,

終於被淒涼的現實所取代。

沒有了她的忙碌,

沒有了他的刁乖,

冷冷清清的紫紅破樓,

顯得一片頹衰。

 

他突擊建成的浴室,

寄托了許多期待。

為了我冬天取暖,

他準備了足夠的木柴。

就生活條件來說,

確實得到了改善。

可是這可怕的孤獨,

我如何能夠忍耐?

 

我願意在這裏繼續呆下去嗎?

我大聲地問著自己。

不,我必須尋找另外的出路,

做好逃離出去的安排。

他不可能將她拋棄,

而我又不能永遠當小三。

要解決這個矛盾,

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

 

我還沒想好該到哪裏去,

也許應該首先進城去掙點外塊。

沒有錢的日子真是過怕了,

連豆腐都成了富貴的菜。

等我到城裏找到了工作,

我一定要在餐館裏好好吃幾個品牌。

雖然孤獨很有些難受,

但沒有人約束也挺自由自在。

 

我不免想起北京的那個劉了,

稀疏的頭發光光的腦袋。

劉的閱曆極其豐富,

處理事情是又好又快。

我要是征求劉的意見,

也許能獲得一些驚喜的意外。

我將我的第一次獻給了劉,

劉不應該把我的事情置之度外。

 

也許不一定要去找劉,

這約翰老頭也值得信賴。

我每周都在他那裏學英語,

老頭和我也很談得來。

老頭肯定能給我一些指點,

甚至能為我找到更合適的買賣。

他對周圍的事情都非常熟悉,

比北京的劉更能判斷好壞。

 

想到這便有了少許的信心,

也趕跑了心中部分的悲哀。

不過一切都還沒有那麽著急,

還是先來打掃打掃這三尺書齋。

所有的東西都重新理一理,

所有的家具都重新擺一擺,

所有的地方都重新洗一洗,

讓簡陋的房子也放一放光彩。

 

 

畫外音:

 

踏碎了和諧的海浪,

擊碎了和諧的海空。

飛機衝破了和諧的雲天,

將夫妻倆送入了不和諧的迷蒙。

 

遺下了不盡的思念,

忍受著離別的楚痛。

他為情婦流淚,

她為小兒心疼。

 

為著那幾萬馬克,

夫妻倆離鄉背井。

本來這純屬正常,

誰不為錢財心動?

但這一家卻異常脆弱,

脆弱得如嬌貴的花瓶。

掙到了錢不是什麽好事,

反而導致了危機重重。

 

那女兒國本來就沒有根基,

就像春天水田裏的浮萍,

隻能承受暖暖的和陽,

隻能承受習習的春風。

受不了熱,

也受不了冷,

經不起考驗,

更經不起折騰。

 

那女兒國的出現,

隻是像春雨後的一種蘑菇。

看上去十分鮮亮,

但注定隻有很短的壽命。

沒必要為它把草除。

沒必要為它把土鬆,

想為它澆水施肥,

完全是做無用功。

 

那女兒國的生活,

就是一部科幻電影。

但所有的角色都要吃飯穿衣,

這故事就沒辦法完整。

那呆子做導演還沒有及格,

如何能將電影拍出水平?

而且演員都不說真話,

說的假話隻是讓他瞎高興。

 

童話般的女兒國電影,

爛尾片的命運早已經注定。

可那呆子被動地參演的悲劇,

卻一幕一幕地正在成形。

演員是同樣的一套人馬,

道具是同樣的道具,

隻是導演是他的老婆,

有比他高得多的水平。

 

拍電影需要經費,

貸款也找不到投資人。

而從德國掙來的馬克,

正好能讓悲劇完成。

演員們演女兒國不盡力,

但演悲劇卻全心全意。

眾演員八仙過海,

正在努力為悲劇發展劇情。

 

嗚呼哉!

 

送別情夫兮,上征程,

此時無聲兮,勝有聲。

半尺鬼胎兮,孕腹中,

王國城堡兮,現裂縫。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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