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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情趣拾零之一 抗大小學的好友

(2018-03-06 07:21:46) 下一個

包麗君是我小學期間的好朋友, 七十年代初的小學從抗大小學開始,小學歸街道委員會管理,區教育局管理三年級到六年級的小學校。為什麽叫抗大小學,當時不明白,現在猜想是因為和延安的抗大普及文化教育有關係吧。另外就是六十年代中國人口出生失去控製,突然間增加了一大批要上小學的孩子,但是學校資源不夠,不能夠接受超生的學齡孩子,於是抗大小學誕生了。在網上查到也有人寫作這一段經曆,吃驚的是無論是大中華國土哪一個地區,抗大小學的經曆都極其類似。

我家在一個機關大院,直接是省xx部下屬局,大院裏鄰居都在局裏上班。由於五十年代反左,後來的文革,一些人被下放到郊區或者其他野外作業的工程隊工作,有些家庭隻剩下了家屬還在大院裏。我懂事後隻知道父親不在局裏上班,在局下麵郊區的的附屬機械廠工作。母親也不在局裏上班,而是在市裏另外一家出售機械工具零件的公司工作。我們一家五口仍然擁擠的住在大院的居民樓裏。

院裏的居民樓是五十年代建立的,在很熱鬧的市中心,三座三層蘇聯式樓房圍住一塊綠地,成一個U字。每棟樓有3到5個棟,每層樓有不同數量的人家,記得那幾棟朝向南北的樓房裏麵每層隻有3到5家,朝東西向的樓房裏有兩側是兩戶型,每家一個房間,共用廚房廁所,還有另外一側是筒子樓式樣的,裏麵會住7,8家子。有幾個小朋友家住在筒子間,好幾家子共用一個廚房,有限的廁所。所以那筒子間一側總是有打罵的聲音,廚房的味道,當然少不了廁所的惡心味道。

我家的一間屋子有差不多二十幾平方米,因為50年代抄襲蘇聯式的設計,房間都稍微大一些。但是五口人住實在不寬敞,隻是那個時候沒有什麽家具,幾張木床,床上鋪的是草墊,上麵再鋪上一個裏麵是棉花絮的褥子。一張圓飯桌,一個寫字桌,幾把凳子,椅子,兩個大木箱子,兩個皮箱子,這些是我能夠記得的全部家具。那個年代櫃子非常稀有。我家從五十年代起就開始用煤氣罐燒飯,所以廚房裏除了飯菜味道,沒有像燒煤那樣熏人,對門鄰居也算幹淨,隻有冬天汲酸菜淹鹹菜時才會有避免不了的酸菜味道。但是筒子樓一側則是另外一個世界。

樓上住著我童年時代最好的朋友,包麗君。她家也是隻有一個鄰居共享廚房廁所,她父母也都是雙職工,姚阿姨在市裏有名的百貨店做售貨員,包叔在附近另外的機關裏工作。包麗君有個大她一歲的姐姐包麗華,麗華很有姐姐的氣質,總是能讓能忍,幫助她父母買菜做飯帶小弟弟,我特別喜歡她,當時總希望有一個這樣的姐姐,時時刻刻與我為伴。

包麗君是個淘氣假小子型的女孩,她基本總是穿姐姐麗華穿過的衣服鞋子,冬天時鼻子下總是流著鼻涕,那時候的人都用手絹擦汗,擦鼻涕,包麗君用袖頭擦,於是棉襖袖頭在冬天裏被凍得成了硬塊,以至於她鼻頭被硬袖頭擦得一條一條紅印。但是這些我從來不在乎,她還是我的童年好朋友。

抗大小學生的寒假假期作業有一項是拾糞。這是我最最憎惡的一件事。我以前的博文專門寫過這段經曆。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忿忿不平,痛恨那個時代的那種做法。我和包麗君是一個假期學習小組的,當然拾糞也是在一起,兩個小人穿著笨重的土棉襖棉褲,帶著土棉手捫子,東北的深冬氣溫會達到零下二十多度,甚至三十度,嘴裏哈出的氣都能變成冰碴兒,可以想象包麗君的鼻涕早已變為小冰坨。即使這樣,我們也得出去到馬路上去等待馬車路過,如果馬拉屎了,我們就幸運地拾到一些新鮮的馬糞。如果有凍了的糞,我們就要先用鐵鍬鐵鏟挖糞,城裏人家哪來這麽全的工具?現在都想不起來當年是怎樣才完成寒假作業的。

當年所有抗大小學生的暑假假期作業有一項是拾鐵,什麽鐵削兒,鐵絲,鐵板,鐵鍋,鐵線,鐵圈,都可以,而且有明確規定要上交多少斤鐵。我們這些機關大院裏的孩子就慘了,上哪兒去搞到這鐵呢?總不能把自家的鐵鍋獻出去吧?好在我們大院隔壁有個工廠,車間廠房就在上學路上,每天我們年看見工人車下來一些打著卷兒的鐵削兒扔的滿地,我膽子小,包麗君就隔著欄杆和工廠的人討鐵削兒,就這樣隔幾天要一點兒,終於湊和把暑假作業交鐵的任務完成了。

那一年的夏天特別熱,我們小孩子不能天天買得起3分錢一個冰棍,每當路過那個車間,包麗君都要看看裏麵是否有大冰塊,有時候看見工人在砸冰塊吃,我們兩個小孩就扒在欄杆外邊看,好心的工人就給我們一人一塊冰塊,盡管那隻是一塊無色無味的冰,它卻給我們的童年記憶裏填充了一段來自普通人的互助友善,兒時的天真無邪之情。

現在想想包麗君當時可能屬於多動症,她上課總是在動,老師講了課她就像沒聽過似的,當然作業也無法完成,放學後我就幫助她,教她,可她選擇的是抄作業。有一段時間我費了好多天功夫,教會她一點算術,她考試成績總算及格了,老師馬上就表揚了我,還讓我當了班長。正好趕上那年社區搞先進活動,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的小小的我,稀裏糊塗的被叫到社區先進工作者大會上發言,介紹幫助小朋友一起學習一起進步的事跡。當時的我還沒有講台高,大會的主持人讓我站到椅子上,就這樣麵對禮堂裏黑壓壓的成人先進工作者們,拿著父親寫的發言稿,講了一堆政治套話。可是我也就這樣在大院裏出了名。

暑假到了,我和包麗君一起寫作業,一起在院子裏玩,另外一個任務就是給家裏買菜,每當看見馬路上有滿載新鮮蔬菜的馬車往附近的副食品店送菜,我們就先問清楚是哪一家店,然後趕緊回家拿上兜子和錢跑去商店,賣菜的地方經常就是在店外的路邊,一大堆的菜,一大堆的人,我們中國人那個時候也是不站排的,大人小孩就是一窩蜂的往前湧,一手拿錢往前伸,隻要板凳上的售貨員接到了誰的錢,誰就能夠買到菜,有金嗓子喊破天也沒用,就看誰有本事把錢遞到售貨員手上。包麗君就有這個本事,所以我就跟她借了不少的光,有了包麗君,我家五口人吃到了很多次新鮮蔬菜。

在上二年級的一天,好像是初冬,樓道裏我們幾個同班的小孩在一起玩紙風轉,樓道裏的玻璃窗已經全部被砸壞,我們這些孩子就把紙條疊的小風轉從三樓樓梯的窗扔出去,然後趴在窗台上看著邊打轉邊飛下去的風轉,妙趣橫生,不亦樂乎。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樓下聚了十幾個同班的女孩子,領頭的是一個叫安穎的女生,她們大叫著讓我周圍的那幾個同住一個樓的女生下去入夥,我記不得這事發的原因,現在想想可能是嫉妒羨慕恨吧?然後有兩個女生就下去了,撇下我,包麗君還有小姐姐包麗華,樓下的對著樓上的我們連罵帶喊,大有文革時期造反派革命的架勢。我當時好害怕,怕她們那麽多人衝上來打我們三個,怕第二天上學的路上會發生什麽。等到了下午,趴在樓道裏窗口往外一看,包麗君也在樓下和那些人站在一起,她不敢抬頭看我,可是我卻忘不了這一天,我忘不了那個聚眾鬥毆欺負我的安穎,忘不了好朋友的背棄。

到後來也確實證明了那個領頭的安穎是因為嫉妒我有正常的愛我的父母,而且我出了名,我比她學習好,老師喜歡我,她才組織了當時的全班女生鬥毆的。她的母親有精神分裂症,她要尖逞能,本來是孩子頭卻學習成績一般般,沒有當上班長,於是氣急敗壞,造謠撞騙整人,從文革時期過來的人不會不有聞這類做法。

盡管對文革時期的印象支離破碎,還是有一些記憶。那時候大院裏風氣逐漸轉壞,好多同齡的男孩子不學好,流氓行為盛行,院子裏經常聽到看到打架罵人的街景。想想當時的那些人就是當代的壞老人,那些碰瓷的,詐騙的,偷搶的,做假的。。。去年回家鄉時親眼目睹當代壞老人一段惡劣的插曲,在一輛大巴上,上來一個穿著不整約六十左右的男人,經過大巴司機時他說隻有一塊錢,然後就開始罵司機,司機解釋也沒有用,那個人接著大罵,就是不下車,幾站過去了,一個鄰座的女士實在看不下去,就替這個人買了一張票。然而那個人還在繼續罵司機,一直到他下了車,出了車門還在罵髒話。自從這次後,再也沒有嚐試坐公共大巴車,再也不想接近國內的那種流氓老年層社會,這一次見聞足矣。這當今很多不良的社會現象不是一個流氓,而是一代道德敗壞的文革時期長大的老流氓造成的。

現在我為遠離了邪惡,遠離這個曾經叫做家鄉的地方感到欣慰,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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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石假裝 回複 悄悄話 最後一句話太耐人尋味,常常有同樣的想法,這也許是中國的悲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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