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在德國是不大常見的。我經常去散步路過的小溪邊卻有兩棵高大的柳樹。
我們北京最初的家，在頤和園南邊的那一段京密運河邊上，運河兩岸卻是楊柳依依：河堤一邊是綠茵茵的垂柳，而路邊是一排高大的楊樹，風一起，手掌大的樹葉嘩嘩作響。初春，可以折了一段柳枝，截成寸段，把樹皮完整剝下來，再在一邊的沿口處用小刀劃去綠色的外表，就成了一隻柳哨兒，吹著玩兒。
當然還有嫩柳芽。摘下來用鹽醃過，椒鹽炒了，也是一味春鮮，微苦，據說清熱。現在大約沒有人吃了。還記得有一年春天的一段閑話。同一排房的鄰家阿姨從河邊回來，從我家門前過，和母親閑談說，看見片兒警小肖家的在河邊摘柳芽呢，大約也是日子比較緊。那小肖負責我們這片兒的治安，不知怎麽不大得到大家的喜歡。當初我家那隻鄉下送來養的小土狗，也被他逼迫著給處理掉了。狗狗走後，床單上有一對爪印，我媽看見就掉眼淚，好久都不肯換這帶著爪印的床單兒。
溪邊小路上的柳樹，正對著種花的那家，估計也有年頭兒了。前兩日下雨，一彎細細的溪水也漲了，急急跑著去匯入那條美茵河的支流。柳枝長長地垂著，細雨微風中輕舞依依，路過時拂過路人的臉。我捉住風中輕擺的一隻柳枝，那鵝黃帶綠的嫩芽，新鮮可愛。使我想起我家鄉的那條河，和河邊的日子。采過了春天的柳芽，扔掉吹壞了的柳哨兒，就可以在夏天裏遊泳，晚上借著手電光去捉知了猴兒，仍然是油鹽炒了吃。
我看著手中的嫩柳枝，有那麽一瞬間想采了它們回去 - 那微苦清涼的味道，會不會如從前一樣？
前麵還有黃香李樹，枝頭也是含苞欲放了。路過的時候，香氣若有若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