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上完了課,林梅多多她們回到宿舍,小包子已經坐在自己的床邊了,多多反手抓起自己桌上的一袋阿膠棗扔過去,“接著!反正我也用不上了,給你補補!”
小包子沒伸手,任由阿膠棗砸在桌上,多多跟著走了過去,“還有一袋兒,你給任班吧。放在我那裏回頭我意誌不堅定,一不小心就補大發了,晚上要流鼻血的。”
小包子抬頭望著多多,“你要給任班自己去。”
多多壞壞地一笑,“還是你去,人家天~亮~心裏會舒服些。”說完放下棗就跑出了宿舍。
畢竟是秋天了,風吹在臉上已經帶了幾分涼意,地上的落葉早失了水份,踏上去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兒。多多自己一個人去了操場,在跑道上慢慢地走,一邊兒想著自己的心事。這次獻血失敗,多多覺得跟小猛有著脫不開的幹係,就是自己用腳趾頭去想,都能猜出是那幾塊兒豬肝兒鬧的。小猛對自己的心意多多不是不知道,但心中想來想去,總有種被人MANIPULATE的感覺,說不出的別扭。
跑道上有一塊白色的小石塊兒,多多提腳踢去,石塊翻翻滾滾地飛出去好遠。小時候多多不會踢石塊,總是運足了力氣卻踢了個空,閃了腿腳不說,還招來同院那幾個禿小子的譏笑,那時候小猛老媽來京上訪,小猛就在多多家住著,多多從此就拉開了上房揭瓦的精彩人生序幕。這踢石塊,也是跟小猛學的。
“這人呐,一長大了就變了!”多多在心裏悶悶地想著,自從跟小猛相戀後,她還從來沒認認真真地想過,自己和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林梅說他們是青梅竹馬,但多多卻覺得好像缺了點兒什麽在裏邊。
多多走到石塊邊上,再次提腳欲踢,一隻腳卻從斜刺裏冒出來,靈活地一撥,石塊登時側飛出去。扭頭一看,卻是小猛笑眯眯地站在一旁。
“這下你得意了吧!騙得我一愣一愣的,估計將來就是把我給賣了,我還給你數錢呢!”多多沒好氣地說。小猛兩手插在褲兜裏,目不轉睛的盯著多多,“我要賣你,就不是這價錢啦!培養一個人出來有多難你知道不?你要真想被賣的話,我給你賣北美大陸去吧!也不枉了你這一嘴英文啊。”
多多頓頓腳,轉身就走,身後小猛接著說:“獻血不是不好,獻血當時的並發症有,但很少見,不會落到你頭上。我擔心的是獻完血,抵抗力低,會染上其他疾病。功課這麽重,您的脂肪儲存又這麽少,別瞧這隻是五次例假的出血量,那可是一次就抽了去啊。再加上本月例假,你算算看。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隻要身體不跨,對祖國貢獻更大。雖然您不是我私有財產,但我現在也得保護國家財產呀。”
“你就是會油嘴滑舌!”多多站住了,心裏還是有些惱火,“你欠我六百塊錢!賠來!那倆禮拜假就算了。”
小猛愁眉苦臉,“大小姐啊!自從俺以身相許以來,雖然您不要吧,俺也可是月月納供,你沒吃也讓準老帳杆子吃啦……”
多多想起每次小猛回家不是扛著大米,就是扛著一扇排骨的狼狽樣,忍不住噗哧一笑。小猛順勢從側麵牢牢抱住,“多啊,你是我的心肝肉呀,你可不能去獻血啊。得為咱們子孫萬代著想……”
“賴皮!誰給你機會啊!再說,國家現在計劃生育,子孫萬代的幾率,哼,哼。”
“你別著急,過兩年我找一個隨便生的地方,咱們生個加強班!”
“埃塞俄比亞隨便生,你去嗎?還加強班!”
“你不說我倒想不起來,我們明年畢業,有醫療隊去讚比亞,如果我留在科裏,肯定是我了。您做不做隨隊夫人?告你,那邊有大象斑馬長頸鹿!”
一聽大象斑馬長頸鹿,多多怦然心動,趙忠祥渾厚的聲音在腦海回響,一時都呆了。小猛接著說,“那邊兒還有愛滋病,黃熱病,瘧疾什麽的,不過去之前紮它二三十針免疫,就沒事兒了……至於愛滋病嘛,隻要你不紅杏出牆,我保你沒事兒。”
多多掄拳亂捶,兩人在操場上嘻嘻哈哈,一場小風波消於無形。
晚上多多洗漱完畢,一拉被子往裏一鑽,發現裏邊有東西,磕得腳趾頭生疼,伸手一掏,沉甸甸的居然沒拽出來,揭開被子一看,赫然是一本嶄新的WEBSTER。多多翻開封麵,首頁上寫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居然筆跡仿得惟妙惟肖的,隻不過落款兒不是毛澤東,而是張牙舞爪的“福叔猛”。
多多抱著字典,自己笑了一會兒,仰麵倒在床上,又摟了一會兒,覺得壓得慌,隻好貼在枕邊兒立著。字典的“書香”飄過來,多多心想,“這字典,我的!我誰都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