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67）

林梅剛回到家的那幾天,早上有媽媽驚心準備的早餐,然後可以睡個回籠覺, 一覺睡到中午,同學也跑來相約,白天好象過的還快, 可是一到晚上拿著本小說陪媽媽看無聊之極的電視連續劇,林梅的眼睛總往電話那兒瞄,好象多看兩眼,就能把電話看的響起來,電話那頭會是小呂懶洋洋的京腔,連媽媽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和爸爸旁敲側擊的打聽打電話的是誰, 林梅總說是多多, 媽媽自然是不信.

林梅有時候自己一個人坐在那兒,眼睛盯著書,可是眼神卻跑到了千裏之外, 而且情緒時高時底,高興的時候媽媽說什麽都行,然後經常一個人就傻笑了起來, 不高興的時候就一個人坐在屋裏發呆,拿著日記本奮筆直書, 而且這高興不高興跟那個電話長短和時間都有聯係, 這些都是典型的戀愛症侯群的特征. 多多林家父母是認識的, 林家父母向來對自己的兩個兒女實行放鬆的政策,可是這次兩個人商量來去,都覺的不對了,認定是跟林梅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小呂現在趁著假期沒人,按他自己告訴林梅的話說是正在奮力攀登科學高峰,其實是沒日沒夜的正在準備一篇文章,小呂是想著多發點早點畢業,何去何從也想早點決定,基礎醫學不出國在國內很難有特別好的出路,他沒有認識林梅之前,就已經有目的的爭取出國讀博的機會了.認識林梅,是計劃之外的事情,可是現在他很想把她也計劃進去,可是林梅的哥哥已經出國了,林梅自己畢竟開學還隻是大學三年級,出國對她還是很遙遠的事情. 他猶豫著是不是要跟她商量,可是又怕一個不小心,讓她心裏難過,自己也會有負擔. 所以小呂跟她打電話的時候也盡量的找些輕鬆的話題.這天他也忙暈了, 習慣性的撥了林家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林媽媽, 小呂順口說找林梅,說完才想起來是林梅同學聚會, 她頭天晚上就跟小呂說了,可能很晚回來,暗叫糟糕,剛想匆匆掛電話, 林媽媽卻不讓他掛, 在電話那頭開始了審問.

“你是梅子的同學嗎?你叫什麽名字?等她回來我跟她說一聲?”

“謝謝阿姨, 我姓呂, 沒關心的,我明天再打好了.不好意思,打攪您休息了.”

“這幾天都是你打電話來的吧.”

小呂這可是第一次被審問,不過幸好是躲在電話後麵,否則他大概真的要張口結舌了,

“嗯,是我打給林梅的?”

“你是我們梅子的男朋友嗎?”

小呂橫下一條心, 那個不是什麽醜媳婦也躲不過的,自己這協和帥哥幹嘛還藏著掖著的,可是他也沒什麽對付長輩的經驗, 隻能順著林媽的話說下去了.

“是的,阿姨, 我跟林梅認識有一年多了.”

林爸爸已經拿起了分機, 他和林媽一個主審,另一個補充發問, 小呂在電話這邊汗流浹背,自己的生辰八字,祖上五代曆史, 自己的RESUME,還有身高體重都匯報了一遍,等放下電話, 他想自己是寧願答辯也不願意再被會審這麽一次了, 可是呢,又有說不出的輕鬆,好象總算過了明路,林梅現在想逃開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他自我感覺還算良好.覺得林爸和林媽最後還是很客氣的.

林梅回家的時候心情並不好, 上高中的時候她和另外的三個女孩最好,四個人從高一到高三幾乎是形影不離,可是高考的時候,其中的兩個女孩一起考上了本省的師範大學,而林梅最好的朋友燕子卻以幾分之差卻沒有考上, 她的男朋友也是林梅的同班同學考上了外省的大學.

林梅大一的時候,燕子 還在複讀,正好有個機會招幹考試, 燕子考上了銀行, 也就放棄了讀書,成了上班一族, 林梅替她惋惜過,燕子卻覺得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 她對讀書向來興趣不大,銀行的工作輕鬆,工資又高, 讀書是什麽時候都可以再讀的,可是從心裏上, 林梅卻覺得離燕子越來越遠了.

晚上的同學聚會, 燕子來了,穿著時髦的套裙,淡淡的化了妝, 她本來就漂亮,這麽一打扮就更好看了. 可是她的男朋友卻沒有來, 林梅跑去跟她坐在一起, 聊了兩句,談起大學種種, 燕子的神情淡淡的, 讓林梅覺得無話可說, 問起她的男朋友, 燕子輕描淡寫的說: “哦,我們分手了.”

林梅目瞪口呆的坐在那裏, 燕子和她的男朋友曾經是林梅心目中完美的一對, 他們兩人青梅竹馬,從小學到高中都在一個班, 住的也很近,而且兩家的家長甚至在他們剛開始戀愛就已經默許了他們的早戀, 那時候, 燕子是最開心的女孩,看向男朋友的眼神總是溫柔的象一湖水,兩個人之間的默契幾乎是不需要語言的. 而林梅總是羨慕的想如果以後自己也能找到男朋友,也一定要象燕子那樣的幸福.

可是燕子說, 他們分手了, 林梅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 忽然有點說不出的悲哀, 她們曾經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可是燕子分手了,自己居然不知道, 是什麽改變了,是自己還是燕子,還是她們終於有了不同的道路,而所謂的BEST FRIEND FOREVER隻不過是年少是的一種不切實際的夢想?

燕子象是看出了林梅的心思, : “沒事的,你還在上學, 有很多事情說了你也不一定能理解.他也一樣, 我隻是覺的我成長了,可他沒有, 他還是學校裏那樣.”

林梅看著燕子, “燕子,他可能還是象學校裏那樣, 可是你們那麽多年的感情,你怎麽舍得?”

燕子不看林梅,目光遊移, “林梅,你現在不懂,以後你就會明白了,有的時候不是舍得舍不得,而是到了那一步,不分手對兩個人都是折磨.”

林梅搖搖頭, “我還是不能相信.”

燕子收回目光, 看著林梅, 輕輕的握著林梅的手: “你上次寄給我的照片,小呂看起來不錯啊, 對了,我現在的男朋友跟我一個銀行的, 這兩天他出差了,等他回來了,請你吃飯?”

林梅下意識的點點頭,坐在一屋的高中同學之中,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象不屬於這裏了, 而自己最好的朋友,就坐在自己的身邊,可是連她也是那麽遙遠, 如果連她都可以和五年的情感輕輕的說再見,那麽自己對感情還有什麽過多的奢望?

所以,那天晚上,林梅回家的時候,心裏充滿了疑惑和茫然, 而爸爸媽媽居然都沒睡,一個織著毛衣,另一個看著報紙, 等著她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