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60）

清晨第一抹陽光透過窗子照在醫院的長廊裏，多多和林梅坐在一條長凳上，兩人都跟熊貓似的黑著眼圈，臉上全是濃濃的倦意，伺候同學和老師一夜下來，她們累得連話都懶得說了。

 

過去的一夜裏，花差花差學院的學生老師被送來了五十幾個，留下了二十幾個，據說還有許多去別的醫院的，症狀輕的打發回校觀察。到了早上五點多的時候，多多正歪在丁一床邊的椅子上衝盹，突然有人輕輕拍自己的後背，一睜眼看見校黨委書記卞紅軍大人正親切地看著自己，“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嗯，上官多。”多多站起來的時候太急，耳朵還在轟轟作響，卞大人肥厚的大手按在多多的肩上，“坐下坐下……我聽洪老師說了，你昨晚到現在，幫助了許多的同學和老師，這樣很好！”

 

多多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擱了，“那個，其實，嗐，林梅也和我一起的，我們一個宿舍的同學全病了。”

 

“這個問題麽，我都了解了。學校一定會嚴肅處理地！你們表現得很好，值得表揚……”後邊卞大人說了什麽，多多就記不清楚了，隻記得自己呆呆地點了許多次的頭，林梅打水回來，也被卞大人表揚了一番。等卞大人走了之後，兩人暈暈地去走廊裏呆著，多多頭天打球運動過猛，又熬了一夜，開始渾身酸痛，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被林梅連催帶哄地打發回了學校。

 

回到留觀室，林梅看到幾個同學和老師全都沉沉地睡著，自己也倦得不行了，隨手拖了把椅子坐下。

 

“林梅～”一個聲音虛弱地喚道，林梅扭頭一看，是常寧，趕緊跑過去，“又要拉了麽？我扶你去衛生間。”說完抬手把吊瓶摘下來，另一隻手撐在常寧的腋下。這個晚上她已經扶著常寧她們去了不知多少趟廁所，動作熟極而流。

 

“不是，我，我想跟你說說話。”常寧的眼睛半睜半閉的，嘴唇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有什麽話等你好了再說吧，現在休息要緊，啊。”林梅的語氣溫柔得仿佛在對個小孩子講話一樣，把吊瓶掛回架上，順手給常寧掖掖被角，轉身就要走。常寧伸手拉住林梅的手，“別走，求求你，別走，聽我說一會兒就成。”

 

林梅無奈，隻好坐回常寧床邊，常寧抓住林梅的手不放，臉卻轉向了另一邊兒，“你很討厭我，是嗎？”

 

林梅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隨口應付，“沒有，你不要亂想。”心說就是討厭你也不能現在說啊。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從一開始，你們就都不待見我……我也不明白為什麽。”常寧歎了口氣，“我這個人，好強，你們不待見，我也不強求。我找自己同學來在一起。”

 

“常寧，我們對你不了解，其實也不是不待見你。”

 

“你聽我說完。我看見你們在一起有說有笑，等我一到近前，就全變了臉色，我又不是傻子……過去你們宿舍的事兒，我多少聽說了些。等搬去你們宿舍後，我沒一天不鬱悶的。我也想和你們融洽相處，但你們從來就不給我這個機會。”

 

“常寧，你剛來才不到三個月，我們又不是學同一專業的……”林梅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些心虛，想想過去三個月，801室的女生們的確都是有意無意地把常寧排斥在自己的小圈子之外。

 

“唉，就不說這個了。其實，我自己也有不是的地方……我，我很羨慕你和上官呢，有那麽相愛的男朋友。我自己就沒那麽走運，我喜歡的人啊，根本就不知道我喜歡他。”林梅心裏突地一跳，心想要是常寧說出喜歡小呂來，自己該怎麽辦哪？總不能伸手把她的點滴給拔了吧？

 

常寧轉過臉來，目光非常的迷茫，“每天看著他，我就沒來由的覺著快樂，我也知道，他不屬於我，可是，我愛他，愛情這東西，不可理喻啊。”林梅的心怦怦地亂跳，又想聽下去，又想拔腳就跑。

 

“林梅啊，這兩天我成心顯得對小呂感興趣的樣子，其實就是跟你們慪慪氣，那天上官和丁一還真的跟我急了呢。你家小呂是個好男生，知道的也多，待人也好。要是我那位待我能有小呂待你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啊？那他到底是誰啊？”林梅先鬆了口氣，然後再一想，徹底暈菜了。常寧抬眼望著天花板，臉上掛著的笑容說不出的恍惚，“他呀，是我們的班長。馬上要去東京了。我從看到他的第一天就……唉，他有女朋友了，人家已經去了東京那邊等他……還有兩個月，我就還剩下兩個月了……”說到這裏，嘎然而止，林梅等了一會兒，湊近去看的時候，她的雙眼閉著，仿佛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