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58）

林梅和小呂在電影院纏綿的當口，801室裏卻是火藥味道十足。多多溜回宿舍，和丁一兩人把常寧堵在宿舍裏攤牌。丁一雙臂交叉斜靠在門上，多多則坐在自己的桌子上，一條腿蜷著，兩手環扣在膝蓋上，另一條腿在空中逛蕩著，目光炯炯地盯著常寧，“不是我說你啊，常寧，咱們都是那麽大人兒了，說話不用兜圈子。明兒個人家小呂的實驗室你還是別去了！人家和林梅兩個人正好得如膠似漆的，你跟去當那個250瓦的大燈泡兒，多沒勁哪！”

 

常寧坐在自己的床上，用柄木梳緩緩地梳理著自己的頭發，目光如秋波般流轉，看看丁一，又看看多多，然後甜甜一笑，“兩位同學啊，不至於吧？人家林梅都沒說什麽，你們怎麽這麽著急上火的呢？難道是她自己不好意思說，卻拜托你們來跟我過不去呢？”

 

多多蜷著的那條腿突然垂了下去，雙手按在桌邊兒上，隻覺得自己耳中轟的一聲，兩側的太陽穴開始狂跳：自己人生十九年，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的狂怒。一時間口幹舌燥，恨不得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帖子掄出去。

 

丁一不動聲色，仍然斜靠在門上，淡淡的說，“林梅什麽都沒說。不過我們兩個覺得，你對小呂不懷好意。”

 

常寧拉開抽屜，把木梳輕輕放進去，臉上的微笑越發的燦爛，“我對小呂的確很喜歡呀！明天能去看看他工作的地方，能更加的了解他，真的很向往呢……林梅跟小呂訂婚了麽？她為此很困擾麽？你們倆又是在扮演什麽角色？打手麽？”

 

多多騰地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卻被丁一伸手拉住了。丁一的聲音仍然平淡和緩：“我們是林梅的朋友，林梅和小呂是很相愛的兩人……我不希望他們的幸福被幹擾，也不希望你的所作所為給這個宿舍帶來矛盾。到此為止吧常寧！做人該有些原則，有些廉恥。”

 

宿舍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靜，靜得多多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在怦怦狂跳，常寧的臉頰上浮起一片緋紅，盯著丁一看了半天，又瞟了一眼怒氣衝衝的多多，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如果我非要去呢？”

 

多多驚怒交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這人怎麽能這麽無恥呢？”

 

丁一拉著多多的手緊了一緊，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人家林梅到底哪裏得罪了你？”

 

常寧也跟著歎了一口氣，“我常寧又到底哪裏得罪你們了？從我來這宿舍之後，你們就夥在一起，鼻子不是鼻子，眼兒不是眼兒的，壓根兒就沒給過我好臉兒看。我這次去還是不去，無非就是你們對我從冷漠到敵對的區別而已！”

 

宿舍裏又是一片沉寂，三個女生全板著臉，似在僵持，又似在想著各自的心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宿舍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多多摘下聽筒，卻是小猛終於下了那台長達七個小時的大手術，人已經餓得快虛脫了，現在正亢哧亢哧地，一邊兒打電話一邊兒啃著什麽，號稱等肚裏有點兒“底兒”後，就要過來接多多一起去“進補”，多多一聽這話，忍不住瞟了常寧一眼，“你就甭過來了，我過去找你吧！不就是十五樓四麽？我認得道兒！”

 

小猛笑了起來，“哎喲嗬！不讓來接啊？今兒個上官大小姐怎麽轉了性兒了哈？”

 

“哼！我是怕你過了來，被某些人看在眼裏拔不出來！”

 

“嘿嘿嘿，你是不是在變個方式誇我長得帥……”小猛那頭兒剛剛有些得意，這邊廂多多已經啪地一聲掛了電話。宿舍裏又靜下來，隻有多多換衣服的悉悉嗦嗦的聲音，等多多穿戴整齊，拉開門正要出去的時候，常寧突然嗤地一笑，“上官啊，看得這麽緊，你對自己的男朋友的忠誠度真是好～有信心啊！”

 

多多倏地轉過身來，“少來！我告你，明兒個，如果你有臉兒有膽兒去協和，我也會跟了去！林梅小呂都是我朋友，我要讓你得了逞，我就不姓上官！”

 

多多到了王府井大街東單三條的時候，小猛正在103車站那裏等著，看見多多下車，張開手臂就摟住了她的腰，邊走邊問，“咱們吃什麽去啊？”

 

多多沒好氣地說了句，“隨便！”小猛嘻嘻一笑，“隨便就好！我餓死了！申請吃肉！”一邊兒說，摟著多多的手非常不老實地向下溜去，多多反手擒住小猛的手腕，自己一扭腰掙出了小猛的懷抱，“別胡鬧！我煩著呢！”

 

“剛才電話上我就知道不對勁兒，來，有什麽煩心事兒，跟哥哥講講！”小猛不屈不撓，一伸手又把多多的腰給攬住了，“別走那麽快，跟行軍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倆鬧離婚呢。”

 

多多忍不住嗤地笑出來，“討厭！誰又跟你結婚啦？貧勁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