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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16)

(2006-02-25 15:57:11) 下一個

其實那天多多的傷並不重,據小猛說是劇烈運動之餘,血壓高心跳快靜脈擴張,所以出血自然就多,清創之後一看傷口就隻有指甲蓋大,一個創可貼都可以解決問題了,校醫偏生給貼了一塊碩大雪白的紗布,害得多多都不好意思出門了,本來想偷偷揪掉扔了,林梅卻把她看得死死的,隻得作罷。

 

對於多多的暈倒,小猛的解釋是SHOCK,說是機體的一種反應方式,很正常(小猛口頭語,什麽症狀到他嘴裏一解釋就都“正常”了)。多多把那天看到的情景悶在心裏,不知道該不該對人講。

 

北京的春天,以狂風始,以飛絮止,一場春雨過後,滿地都是毛毛蟲一般的楊樹花,空氣中一股溫潤的泥土味道,令人沉醉。在全宿舍女生非常誇張的精心照顧下,多多過了幾天“女皇”般的日子,她的傷口愈合極快,到後來就隻剩下極小的一塊痕跡,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小猛對此非常的滿意,說多多不是疤痕型體質,好!

 

頭上沒了那塊特大白紗布,多多撒歡似的天天拉著林梅晚飯後散步,說是要把損失補回來,順便練習口語的配合:外教JOHN的口語課與眾不同,讓學生兩人一組做情景對話,打分是根據兩個人的表現。黃冬曾經找到林梅,想和她一組,想不到她卻早和多多坐到一起。

 

自從那場羽毛球比賽以後,林梅和多多似乎又恢複了以前的親密,隻不過倆人都小心回避著黃冬和任何與黃冬有關的話題。“現在其實挺理解鴕鳥把腦袋埋在土裏的感覺的。”林梅時常會不無尷尬地這麽想:人的情感實在是太複雜了,能不麵對就不麵對吧!

 

那天多多和林梅又在操場上練口語,轉了五六個圈子才把一個問路和指點方向的對話練習差不多了,天早就黑了下來,可能是剛下過雨的緣故,夜空出奇的清朗,一輪明月高掛。兩個女生慢慢地往回溜達,經過網球場的時候,突然聽到嗚嗚的幾聲響過,聽起來好像是洞簫的聲音,然後是一曲《關山月》。曲盡佳妙,兩個女生癡癡地聽著,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一曲終了,林梅目光流轉,終於發現黑暗之中,任天亮坐在網球場邊裁判的高椅上,手裏拿著一隻蕭。

 

“任班啊,這麽晚了,天都黑了,不好亂吹蕭嚇唬人的!”林梅半開玩笑地說,身邊的多多卻打了個寒戰,死活不肯走上前去。任天亮咧嘴一笑沒講話,月光下就看見他的白牙閃亮,多多又退開了兩步,林梅很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又說:“嗬嗬,看不出來,任班你還有這個本事哪,回頭聯歡會咱們班又多了個節目。”

 

任天亮從高椅上一躍而下,說,“天黑了,我送你們回宿舍吧,明天開班會,討論春遊去哪兒,上官你是北京的,你怎麽想?”

 

多多隻恨不得拔腿狂奔,偏偏手臂被林梅挽住了,隻能唯唯諾諾地應付了兩句,順口回絕了任天亮相送的好意,拉著林梅快步走開。

 

“多多,你這是怎麽啦?”林梅好奇地問。多多不答,又走開幾十步,環顧四周沒有別人,任天亮的影子都看不到了,才神神秘秘地說,“我告訴你個事兒,你可要保證別跟別人說……”

 

“什麽啊?快說快說!”林梅好奇心大盛,多多深吸了一口氣,“咱們的班長,是個……VAMPIRE!”

 

“什麽?”林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

 

VAMPIRE!就是吸血鬼啊!”多多接著說出了多日積壓在心頭的秘密,剛剛感覺輕鬆許多,任天亮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我不是!”

 

這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掩到兩人身後,走路一點兒聲兒都沒有。這下不光多多,連林梅也嚇的跳起來,“啊!不要過來,你!”

 

任天亮站住了,很平靜地說:“我不是吸血鬼。你們聽我說啊,我隻不過從小就愛吃豬紅,毛血旺之類的。我常常好奇,新鮮的,人的血液,會是什麽味道。上官,那天打球失手之後,大家都在你身邊忙著,我就想,反正沒人看見,我就嚐一口,就一口,那個味道,其實很香,很甜的……”任天亮臉上又浮現出那種又是饑渴又是滿足的表情來,多多和林梅看得毛骨悚然,隻想大叫一聲逃跑,偏生兩條腿就跟釘在地上一般,動彈不得。

 

任天亮歎了一口氣:“唉,說到這兒,我自己都不知道了……不過你們放心,我不會對自己的同學朋友下手的,有的是豬血豆腐……你們不要……唉,算了……”說完唉聲歎氣,轉身慢慢離開,留下多多和林梅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那天以後,多多和林梅很久沒有在天黑後去操場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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