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的大腿痛得不善,走路都勉強,更不要提上下樓了,熬了兩天不見好轉,被迫去了趟校醫那裏,學校的診所又小又黑,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混和著酒精的味道。女校醫四五十歲的樣子,一張慘白長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聽師兄師姐傳說,這個校醫其實是個“DOCTOR WANNA BE”,在學校裏做校醫做得怨氣衝天,成天跟誰欠了她八百兩銀子一般,學生有個小病小災的全扛著,能不去就不去。
校醫在多多腿上這裏戳戳,那裏捏捏,痛得多多大呼小叫,然後直勾勾地看了多多一會兒,才很不情願地在診斷書上寫下“輕度肌肉拉傷,免體一周”。多多一瘸一拐回宿舍,沒進門就聽見裏邊熱鬧無比,“跑道”魯平大著嗓門憤憤不平地說著:“太不象話了!太欺負人了……”
多多進門一看,宿舍幾個女生全圍在魯平的桌邊,桌上擺著一個飯盒,魯平正拚命拔拉著飯盒蓋上的一堆米飯,“你看,又一粒!你說這飯怎麽吃啊!全是透明白砂子,我的牙硌得痛死了。”
丁一對著自己的飯盒做鬼臉:“一兩飯裏能吃出這麽多砂子來,食堂這是賣飯呢還是喂雞呢?”
花差花差學院的食堂分為學生食堂和教職員工食堂,多多深信,在食堂的員工隊伍中,隱藏著一個飽含對學生的深仇大恨,內心極其扭曲的家夥,成天往米裏摻砂子,往菜裏擱小強。從心理學角度上講,這種症狀沒治,隻會愈演愈烈,到時候如果發展到了摻毒鼠強的地步,國家的幾個涉外大部委的後備人才庫就會遭受巨大的損失。
學生會的小辦公室聒噪了許久,各係各級的代表討論半天,決定找校黨委請願,於是兵分兩路,一路草擬請願書,另一路負責收集證據:跑到食堂和各個宿舍,見學生就問,今天你牙磣了麽?吃出砂子別扔,給我……
人多力量大,到了晚上八點左右,學生會的桌上擺著一個裝滿砂子的鋁飯盒,任天亮和幾個班長搖頭晃腦地讀了一遍請願書,多多覺得自己好久沒這麽熱血沸騰地做一件事兒了。大家正要把請願書封起來的時候,多多身後一個非常低沉好聽的聲音說:“慢著,再加一句,歡迎領導來食堂用餐體驗生活!”
多多心裏忍不住就是一動:想不到,這黃冬不僅四肢發達,頭腦也不簡單哪!
請願書交上去不久,校黨委書記卞紅軍大人居然真跑到學生食堂視察了一番,卞大人打了二兩飯,吐出了五粒砂子,當時大筆一揮,給食堂寫下最高指示:“要關注學生生活!”看著卞大人的筆跡,大家心裏熱烘烘地,對次日的午飯格外的向往。
次日,801室的全把午飯帶回宿舍吃,開動沒多久,林梅先啊地一聲把嘴裏的米飯吐出來,隨後其他幾人全陸續吃出了砂子,憤怒難言,唯獨小包子一邊讀書,一邊開開心心地啃著自己的饅頭。
多多帶著幾人直奔食堂,就聽見裏邊人聲鼎沸,早就吵成了一團,食堂大師傅把打飯的窗口關了,幾個脾氣大的男生憤怒地用飯盒敲著玻璃。黃冬看見林梅,微微一笑走過來,“我們去找輔導員再談談……”
話音剛落,對麵老師食堂的門開了,雪裏紅和一群老師走了出來,憤怒地念叨著:“這米飯怎麽回事?全是砂子!!!”
後來從丁一那裏得到的消息,這管理食堂的是個頑主兒,他爹號稱是某大部委幹部司的,校領導見了都點頭哈腰,這次摻沙子事件蔓延到教師食堂就是個警告,從那以後,有關食堂的意見統統壓下,領導們連個P都不敢放了。
學生們可不甘心。
學生會連夜討論,第二天,大家突然以高漲的熱情購買米飯,連平時隻吃一兩的丁一都一開口就是“四兩米飯!”(午餐時間過後,食堂後邊的泔水缸滿滿溢溢,全是米飯)。小包子不想浪費,邊吃邊挑,一頓午飯吃了近一個小時……
連續三天都是如此,食堂的大師傅們正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把每天準備的米飯的量增加了兩倍。
學生們突然不買米飯了,全改打饅頭,食堂饅頭賣光了就出去吃,一時間校園旁邊的小包子鋪生意紅火無比。
米飯開始降價,然後改為白送,然後變粥,然後變餿……大師傅們簡直出離憤怒了。
多多她們興高采烈,市場經濟壓倒政治啊……
正美的關頭,校黨委約見了學生會的全體成員,開會半天後,貼出通知,學生會集體請辭。
從那以後,食堂的米飯裏仍然處處“驚喜”,麵食饅頭之類永遠供不應求,801室家住本市的女生周末回家的吃相變得十分的不堪。此外在多多的桌上,多了個存錢小罐,大家把平時省下的零花錢放在裏邊,然後每月出去找間飯館,安撫一下憤怒的“五髒廟”。
政治,永遠是至高無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