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差花差學院的東南角有個占地很大的花園,裏邊枝繁葉茂花團錦簇錯落有致,一看這花匠就是個高手。天色將晚,多多和林梅在花園邊來回溜達,兩雙眼睛緊盯著花園角落的那個小平房的房門。
到了七八點的光景,天快完全黑了,校園路燈依次亮起,平房門一開,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後生走了出來,隨手鎖門然後端著飯盒直奔食堂,多多等他的身影剛一消失在拐彎處,趕緊一拉林梅的手,兩個人裝出散步的樣子走向花園深處。
她們此行的目的,一不在賞花,二不在散步,而是為了昨天打牌賭的一個東道。住校以來,801室兩極分化,“跑道”魯平、“恐龍”朱秀歧和“小包子”劉春芳乃是上進一族,開始較著勁地學習,晚到半夜才回來,早上五點又起來念書,反複進門上下床的動靜把睡在門邊的多多氣了個半死。
林梅多多丁一和另一個美女董筠屬於逍遙一派,迎新舞會過後,跑來宿舍套近乎的男生絡繹不絕,連大三的係草都過來了,一時間801熱鬧無比。可能是比較小的緣故,這四位大小姐對大隊“帥哥”的興趣還比不上“打四十”,天天一到晚飯後把粘著不走的男生統統轟出去,然後牌局準時開動,打到後來,鑽桌子貼紙條頂枕頭之類都不夠刺激了,昨天多多靈機一動,提出誰輸了誰就去學校花園偷幾個石榴回來,結果作法自斃,自己和林梅這對組合被丁一和董筠在最後關頭摳底夠分,於是隻好作一回夜行賊了。
林梅對多多非常的不滿,黑暗中一直低低抱怨:“你這個主意也未免太餿了點兒,要是被抓了,我們的名譽就全毀了!”
多多嬉皮笑臉地摟住林梅的肩膀,把嘴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咱們倆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你就別抱怨了,待會兒動手時,給我好好望風……”
“好哇!”一道雪亮的手電突然打到她們兩個身上,一個碩大的黑影從旁邊的花壇後閃了出來,飛速地向她們逼近,嚇得多多和林梅齊聲尖叫。那個黑影跑過來,把手電往兩個歇斯底裏的女生臉上一照,當時就沉聲喝到:“上官多!林梅!你們兩個在這裏幹什麽?”
“我,我……洪老師?”多多剛剛定下神來,這才聽出雪裏紅的口音,當時忍不住就想招供。
“我們散步來著!”林梅飛快地搶過話頭,一邊伸手在多多手臂上掐了一把。
雪裏紅收了手電,把兩人帶到辦公室教訓一番就打發了,不知道為了什麽,多多總覺得雪裏紅的胖圓油臉上帶著幾分失望。回到宿舍,丁一和董筠早就坐在多多床上等著,看見林梅和多多進門,兩隻大手板一攤,“石榴拿來!”
“石榴你個頭啊!我們被雪裏紅抓了!”林梅一肚子沒好氣的說。
丁一聽了當時就咯咯笑起來,“雪裏紅這毛病還沒改啊!”原來雪裏紅的愛人長期駐外,兩地分居寂寞難耐,時間久了居然“熬”出一個特殊愛好,就是拆散一對一對談戀愛的學生,春夏秋天的晴朗浪漫夜晚,她總會跑到花園設伏,抓捕一對一對躲在那裏親密的小情侶,年複一年,其樂也無窮。今天多多她們倆正好撞到槍口上,多多剛剛剪了短發,個子又高,黑暗中估計雪裏紅也看不清楚是男是女,多多一摟林梅,就被當場“逮捕”了。好在當時還沒有動手摘石榴,雪裏紅罵來罵去,無非就是溜溜達達不刻苦讀書而已。
石榴沒偷成,大家都比較掃興,各自抱了書本字典去自習室和圖書館讀書。多多和林梅嘻嘻哈哈地穿過操場時,看見一個矯健的身影在跑道上奔跑。多多以前是田徑隊的,一看姿勢就知道這人練過,忍不住站在原地想多看幾眼,想不到那人徑直朝自己跑過來,到跟前一站,卻是“國家二級運動員”,“背帶褲”黃冬。
“這麽晚了……還練哪?”多多沒話找話,林梅卻一聲不吭站在原地望著黃冬。黃冬微微一笑,“習慣了,現在雖然半退役,但晚上不出來活動活動就難受。”
這個體育生雖然比同級生的年紀大些,看起來卻是不過二十三四的樣子,講起話來老氣橫秋,還居然自稱“半退役”!多多趕緊把憋了許久的問題講出來:“對了,你是練什麽項目的?”
“籃球,後衛。”黃冬嘴裏說著話,眼睛卻是望著林梅,多多突然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嗯……我……落了個筆記在宿舍裏,林梅你先去圖書館,我一會兒就來。”說著拔腿就跑回了宿舍。
宿舍樓道的燈光是沒精打采的昏黃色,多多聽著自己孤獨的腳步在樓道裏回響著,心裏前所未有的失落,鼻子一酸,眼淚湧了上來。
“多多!你怎麽又回來了!”董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多多有些慌亂,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眼淚,隨口亂說,“我回來拿筆記本,哎,對了,我跟你講過沒有,我這個人其實很軟的,到現在還能劈叉,要不我劈一個你看看?”說著不由董筠回話,一個大叉就劈在走廊裏。
事情就是這麽寸,就在多多剛剛劈下叉的當口,旁邊宿舍的門開了,雪裏紅嘴裏念念叨叨地走了出來,多多趕緊想往起站,隻覺得大腿內側一陣劇痛,當時就動彈不得。雪裏紅差點兒絆倒在多多腿上,勃然大怒:“上官多!你作什麽怪!”
董筠在一旁早就笑得直不起腰來,雪裏紅喝令多多站起來,多多苦著臉說:“我,我的腿,哎喲……”雪裏紅一伸手握住多多的上臂把她拎起來靠在牆上立著,又是教訓了一番後轉身離開。
董筠等雪裏紅走遠了才笑著過來扶,多多氣不打一處來:“真不夠朋友,哎喲,剛才也不來扶我一把,哎喲,你慢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