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初伏的天氣日頭十分的毒,林靜和姐姐林英雖是找了個醫院外的僻蔭之處等待著姐夫的車來接。可是外麵沒有空調,一股股路過汽車帶來的廢氣和熱流,像非洲的撒阿拉沙漠挪到了盛夏的北京街頭。強烈的紫外線夾雜著難聞的汽油味道肆無忌憚的襲來。那難熬的暴曬勁頭像把人丟在了一個封口的蒸籠裏一樣。時間在一分一秒的走過,指針已經過了下午兩點半,可是姐妹倆還沒有等到姐夫的車影。
“姐 是不是姐夫今天又讓什麽會纏住了?如果不是這樣,怎麽現在還不見他的影子?”
“不會吧?如果是有會要開,他應該會提前告知我一下的。現在雖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可是如果遇到了交通事故?也是可以想象到的。”
“姐 你這樣善解人意,用在姐夫身上是不是太無限放大了呢?“
“小靜 你如果怕熱,先到裏麵躲一躲吧!我現在剛動完手術,正愁無處出汗呐。現在出點汗也算代謝解毒了。正求之不得呢。”
“姐 你身體這麽弱,怎好講什麽出汗解毒呢?出多了汗,隻能加速你的身體更加虛弱。”
說著像是提醒了自己什麽,連忙從包裏掏出來一瓶礦泉水遞到了姐姐的手裏:
“快……趕緊抽空喝兩口,別人缺水尚可,出這麽多汗,你現在千萬可別缺水呀。”
姐姐瞅著妹妹著急的表情,也許是真的感覺到了身體的不適,這才不情不願的把水接了過來。嘴巴剛剛沾到了礦泉水瓶子的瓶口,突然眼睛一亮,推開了瓶子,連忙騰出嘴興奮的喊了出來:
“中傑…… 中傑…… 你姐夫……他來了,你看朝咱們這裏開過來又打燈的車。我說什麽來著,你姐夫現在不是在路上,就是馬上快到了。這麽個大活人在這裏等著他,他怎好丟在腦後麵忘了呢?”
車停在了路邊,姐夫連忙下了車,一看小姨子林靜也跟在姐姐一起等在暴曬的烈日下,先是抱歉的笑了笑,又壓低了話音歉疚的說道:
“真是不好意思,讓二位久等了!都是我的錯,臨要出門,我的頂頭上司又跟我墊了兩句話,話雖不長,但趕在了這麽個節骨眼上,真是浪費了寶貴的時間。也怪我,要是先給你打個電話就好了,晚一點岀來也不致於白白的在外麵哂著呀。”
“姐夫 再說什麽也晚了,我多等一會兒少等一會兒都無妨,隻是我姐姐剛剛術後。可經不起這個等法。一下差了近半個鍾頭。好了,姐夫,人……我可交給你了。我姐回家可要好生的休養,本來她的傷口恢複的就不算太好,所以不能累了,現在我要加重口氣的提醒你,可更不能氣著。我把醜話都說在前麵,隻有嬌養善待才好。現在就看你這個一家之主的角色了,怎樣才能擔當得起來?”
林靜一看姐夫的車姍姍來遲,心裏憋著一口氣,也不管說出的話使得不使得?粗不粗口?一股腦的吐露了出來。
到了這個份上,姐夫那還有脾氣,另外他與小姨子的相處方式一直離不開調侃嘻笑,沒有正形慣了。現在也更不例外。他一邊接過小姨子及姐姐手裏的東西,一邊嘻嘻的笑了兩聲隨口應答道:
“放心吧,我媳婦兒我還能錯待得了嗎?錯待了我自己也不能錯待了她。從今天開始就當家裏又添了一個國寶。國寶級的待遇,該不會錯了吧?”
“你說這話我怎麽這麽耐聽?住了一回院,終於看出了不同,去時還是一個人,回來就變成了一個大熊貓了,直說了就是變成動物了。難道我在你的心裏真的轉眼就變成了一團廢物了嗎?”
此時的姐姐太敏感,生怕自己的身體變化帶來地位的顯現。所以姐夫的一句話又讓她揪著話柄不放,隻是這回連妹妹林靜都看不下去了,也嗔嗆了姐姐一回:
“姐 你不要太敏感了行不行?這麽個敏感法,弄得別人都不知道該怎麽下話了。”
聽了妹妹這麽一說,姐姐也意識到了什麽,閉上了嘴巴一邊上車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一邊用溫柔的目光斜著眼瞟了幾眼身旁的姐夫。
就此與妹妹分別了,看著妹妹林靜揮舞的手直到變得越來越模糊,姐姐這才發現自己的眼眶裏濕濕的也變得視眼模糊了起來。
也許是心情的驟然下降,同處一處的姐姐與姐夫突然出現了尷尬的沉默。直到姐姐突然像嗅到了什麽,方始打開了這個沉默的僵局。
“這車裏怎麽怪怪的味道?”
又連忙循著這氣味聞到了姐夫身上,這才終止了嗅聞。
“原來這氣味是從你身上帶來的,細聞起來好像還是香味呢。”
這話剛一出口,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麽,又緊趕著追問道:
“這氣味……分明是香水的味道,中傑……不知道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香水了?這我怎麽又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呢?”
“看你神經兮兮的,這車裏一直都是這個味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坐車。是不是得一次病把你的味覺都改變了呢?”
“味覺改變?我怎麽沒聞出其他味道?偏偏聞出了這種味道呢?難不成……這香水的後麵有什麽難言之隱,又藏著一段什麽粉紅色的故事吧?”
“我求求你了,別那麽神經好不好?你現在要緊的不是當什麽福爾摩斯,而是像你妹妹所說的把自己的身子養好,天天神經兮兮的,這對你的身子又有什麽好處呢?我是跟人跑了?還是讓你抓到了什麽把柄現形?我不過隻是遲到了一會兒而已。”
姐夫試圖把話又拉回自己遲到的問題上.不過聽到了前麵幾句話,姐姐林英還真的突然不說話了,姐夫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也終於窺見了姐夫說此言一點的真誠。閉上眼睛,安靜內心,現在先做好自己身上的事情。抓住了什麽?又嗅到了什麽?這已經是一個他們夫妻之間的老聲常談了。不管是舊的,還是新的。自己現在單薄的身體又怎麽能經得起真的認起真來呢。愛是付出,是給予,是忍讓,還是無助之時的一忍再忍?
表麵上的沉默不代表內心的平靜。都道是:聽聞愛裏十人九悲,何不兩清做回甲乙丙。可是誰又奈得過一個身陷其中又病陷在其間的中年女人呢?這件事像一個形影不離的惡影一樣重重的隱晦在林英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