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護理部張主任與林靜談過之後,林靜這幾天一直都在心裏消化著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試想著自己去又怎麽樣?不去又會怎麽樣?當然就像張主任所說的那樣,自己是個自由身,在這一點上離了婚反倒成了一個不大也不小的優勢了,可是自己雖是沒有愛人在一旁牽絆,可是自己有孩子呀,女兒今年正好九歲,正是需要父母的年齡,如果自己走開了,女兒該怎麽辦?誰又會是那個頂替自己的人呢?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一邊蹬著自行車,一邊思索著這個問題,當然了,能頂替自己的,還有一個人也應該盡其義務的,因為孩子也屬於他,在孩子未成年之前,在法律意義上隻有兩個人是想躲也躲不開的。雖然與孩子的父親離了婚,他也又組建了新的家庭,並且同新人也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這並不能逃脫他對於女兒的撫養義務。因為女兒身上流的是他身上的血,世上隻有一個人是她真正意義上可以冠之以父親稱謂的。雖然女兒也經常去他哪裏,撫養費他也一次不差的照付,可是如果長時間的放在他那裏,自己還真沒有這個信心。
還沒有進家門,她便看到自己家的燈光已經從窗戶上反射了出來,女兒已經到家了,今天她又放學早。
女兒-見媽媽進來便叨叨道,她的肚子早就開始咕嚕咕嚕的叫了。隻是家裏一點可以入嘴的東西都沒有。她聽後便趕緊把冰箱裏昨天沒有吃完的一塊剩肉拿出,又找了幾個土豆,看看冰箱裏還有幾個放蔫了的西紅柿,便也一起拿出又洗了洗,也拿上了菜板。一陣子廚房裏的忙亂之後,兩個冒著熱氣的菜便端到了飯桌子上,看著香噴噴的兩個熱菜,女兒還是顯得有些不開心,一邊鼓著腮幫子盛飯,一邊叨叨著;
“媽媽 咱家什麽時候可以換個菜係,天天都是這兩個菜出場。要不然明天讓我去吃麥當勞吧?不過這回你可別再摳摳索索的隻給我十塊錢了,我也該嚐一嚐巨無霸的味道了。”
她看了女兒一眼,然後又給女兒夾了幾塊肉過去;
“吃現成的飯,又有這麽多的肉,都堵不住你的嘴,麥當勞那是快餐,快餐哪有那麽多的營養。長久了它隻能讓你把身體變糟。”
“我一去我爸爸哪裏,他就帶我去吃去,從來也沒有這樣說過。”
她想懟上女兒一句:那你跟你爸爸去過去,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了,大人犯下的錯,本來就對小孩子不公了,怎麽還能讓女兒再受傷呢?
吃過了飯,看著女兒開始寫作業了,她便躲進了一間很小的備用房間。敲開了女兒的父親,她的前夫的電話,她想把這幾天來懸而未決的事敲定一下。
“喂,”
是他,還是那個低沉又帶些磁性的聲音,要知道她年輕時候,先是從這聲音上喜歡上他的,那時候前夫雖然說話不多,但等到他發言了,總是能夠把聲音發揮到極致,她那時候眼睛裏都寫滿了荷爾蒙的氣息。當然這個聲音現在已經不再屬於她了,他已從自己人生乘車的旅途中下車了,人生總是這樣,從期盼到失望,從熟悉又到陌生,總是人生不可逃避的殘酷。每個人又都是一個國王,在自己的世界裏縱橫跋扈,同時也要接受這已經釀就的殘酷現實。
她捂著電話把自己要表白的問題都講給了對方,講到最後的時候,她特意把語氣放輕,雖是倆個人共同的孩子,但畢竟判給了自己,現在講來也算是有求於他了。
電話那頭半天沒有回話,她沉著性子等了半天,才從那邊傳來了支支吾吾的聲音:
“這……不大好吧。”
“怎麽不大好,是對你?還是對女兒?”
實際上她巳經清楚了是前一種的可能,也許為了自己的麵子,還偏要把女兒硬加在其間。
“你知道,我……已經又成了家,而且又有了一個兒子。我們兩人又都上班,如果是短期的還行,一年的時間我怕……吃不住。畢竟我們這裏也……是一個家。”
聽到這裏也是一個家的時候,她感到很刺耳,立即反駁道:
“你是小潔的爸爸,她也是你的女兒,我知道你又成了家,小潔不屬於其中嗎?即使你有了新家,小潔難道應該排除在外嗎?”
她還想說我到什麽時候,就是像你一樣的狀況發生的話,也會永遠把小潔放在家庭成員的首位的,可是這話偏偏沒有從嘴邊流出,也許不想表白自己太多。
“當然,這一點我承認,小潔永遠都是我的女兒,可是不知道她同意不同意?我隻是怕……將來不光我難堪,小潔更難堪,當然,這種預測發生的概率不會太多,可是如果發生了,你願意看到嗎?”
“如果發生了,難道你應該看得下去嗎?你應該理所當然的去忍受嗎?小潔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孩子。她像你的兒子一樣,也是你的孩子。”
“小潔永遠都是我的孩子,我並沒有回避這個事實,但是她也是我兒子的媽媽,媽媽護著自己的兒子,也是天經地義的,站在同樣是母親的天秤上。你又讓我該如何選擇?人人都想唱高調,但如果跑了調呢,你我還能安生嗎?”
“跑了調什麽意思?我隻想說在我這裏永遠跑不了調,因為小潔在我這裏根本就不是什麽調,而是我的命。”
她巳經忘了自己又說了什麽,也忘了自己怎樣放下電話的,隻是覺得一股怒氣溢進了腦門子,以至於整個頭木呆呆的疼了許久。
看來一個人可以毫無顧忌的與你做一輩子的朋友,但卻不會毫無道理的與你做一輩子的親人的,即使有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的女兒在。如果環境有變,再大也會變小的,父親也許便成了親情隧道中的一個裝飾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