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繁華笙歌落（31）— 麵條

已經過完了大年，但又不像春節已經結束，大街上根本找不住串門走親戚的人流，也沒有街頭巷尾走街串巷的商販，街麵及小區裏都唱著同一首歌寂靜如死一般。大過年的總覺得像短了什麽似的，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短的不光是外麵出奇清冷的空氣，更重要的是人們心裏活著的精氣神。

日子終於到了大年初五，按照中國的習俗挨家挨戶的該打餃子膩啦，破五的餃子一定要吃，不吃這個年好像就送不走，特別是趕上今年的疫情，不管是風俗也好迷信也罷，破五的餃子現在更有一層新的象征，辟邪除災、迎祥納福。隻有吃完了這頓破五的餃子，生活似乎才能一切慢慢恢複到去年大年除夕以前的狀態。

這天早上Cindy被廚房裏一片叮叮鐺鐺的聲音叫醒，走過去一看，原來是父親正在敲打著從冷藏箱裏還沒有完全冰化開的肉餡，那肉餡可能在冷藏箱冰封了有年頭了，所以即使昨天晚上已經拿了出來，早上起來還沒有全部軟化，中間部分還凍得如初始一般。父親勤儉慣了，一直舍不得扔掉。Cindy見狀也不與父親理論什麽，連忙找到手機在超市訂了一袋豬肉餡。訂單下達之後，這才發現那手機上還多了一條新的消息。是雨辰寫來的：

“早上好！Cindy  今天有空嗎？如果有空，我們能不能通個電話？”

Cindy覺得雨辰今天的口吻有些特別，自從與雨辰認識以後，印象中雨辰一直都是一個明事理又很懂事的人，因為自己來自於那個重災區，Cindy又是一個有家之人，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都是通過短信聯係的，雨辰很少貿然打過電話來，現在他突然要打過電話來，Cindy覺得他肯定有什麽事找她，或者有什麽狀況發生了。

“雨辰 你好！一個鍾頭之後我打給你，好嗎？”

“當然  真的過意不去，又打憂你了！“

他的話今天極為客氣，在有些難言之隱的背後，還不忘送上很多過意不去的歉意。雖然是打擾，卻讓人很難推卻，總有一種受之不憂之感。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Cindy打通了他的手機。

“Cindy 大清早的 又打擾到你……”

“因為什麽？你那邊又發生了什麽事？雨辰不要緊你可以慢慢的說，”

Cindy看他話氣有些迫不及待的口吻，透過電話的聲音，似乎看到他隨著語音起伏不安的臉龐。

“我……有些快撐不下去了。今天是大年初五，本來應該是個好日子，可是自從去年之後，我就很怕這一天再到來。我戰戰兢兢的想躲過這一天，可是不但沒有躲過，而且連自己也……”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但仍然握著電話籲出一口大氣來，Cindy不想打斷他的話，知道他後麵肯定有一個故事要啟口，她握著電話即使電話中有一段長時間的沉默不語，她都不想打斷他的思緒。他似乎喝了酒，在電話裏喘著粗氣，說話也比平時急促一些。

“因為去年的今天，我是和一個人一起度過的，那天……也許是天意吧，其實過的並不平靜。”

“你說的這個人我猜，一定是你母親吧？”

“是的，你是怎麽知道的，”

“因為你還有一個故事沒有告訴我，”

電話那頭又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似乎他還在猶豫不定中，說還是不說？ 最終他還是決定把說了一半的話講完。

“去年的大年初五，我開的車出了一個小小的故障，但老天也許是憐憫我，平時幾個鍾頭才能修好的地方，那天正趕上那個師傅也要回家過節，不想竟出乎意料的接了我的活，他用最快的速度幫我把車修好。這樣我正好在傍晚時分趕回了家，其實我是個不記日子的人，直到回到家看到了一桌子的餃子，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正當饑腸轆轆的我拿起了筷子正要去吃餃子的時候，我母親突然攔住了我，她不知道為什麽說出了這麽一段話來。她說 她包這個今天餃子是有寓意的。因為她的母親也是在她這個年紀去世的，她很欣慰她今天已經活到了她母親同樣的年齡，不過今天破五的餃子她做了一件事，就是把餃子裏麵放入了兩件東西，一件是一顆糖果，另一件是一根麵條，糖果的寓意我是知道的，意味著生活越來越甜蜜，麵條我就不知道為什麽了。她說今年以來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是夢到母親，而且每次夢到母親，她總是拉著她的手沒完沒了的說個不停，特別是昨晚上她母親又來到了她的夢中，一直把她當成她早年死去的丈夫，拉著她的手一直說到了快天亮。我們這裏上了歲數的老人們總是說：你可以夢到死人，但千萬不要與他們攀談上話，如果攀談上話，那就會有一種不祥的預兆。所以這幾天母親一直心事重重的心安不下來。

今天破五的麵條，對於她來說意味深長，意味著她不但能夠逢凶化吉遇難呈祥，而且今後壽命還可以超越她的母親。她說吃了這根麵條或許可以陪著你長生不老呐。隻要是她能夠幸運的吃到這根麵條。

聽到她的話，我開始小心翼翼的撿食起每一個進嘴的餃子。生怕那根麵條被我吃到，因為它對於我來說毫無意義，可是……”

“可是什麽？”Cindy似乎被他這個故事拽住了，不禁急切的打聽起詳細來。

“可是到最後我們找遍了所有的餃子，結果即讓人失望，也很蹊蹺，我們隻找到了那顆糖果，就是沒有找到那根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