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那女人從鼻子裏哼出來的兩個字打斷了絮文照本宣科又據理有憑的朗讀,屋子裏的人滿以為黑紙白字的法律條文規定會讓她屈服,沒有想到從她的嘴裏慢騰騰地吐出來的竟是;
“在某些人的眼裏,這世界上黑壓壓的全是壞人,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的壞人,隻不過是某些人欺負傷害了別人,自己不知道罷了”
看來郝姐又看不下去了,又恰到好處的補了缺……
已經看進去的女人似乎沒有心情再理會郝姐的冷言,低著頭看著看著那女人的麵神出現了細微可怕的變化,她握著筆記本電腦的手也不自覺的抖動了起來,
剛從廁所出來的父親,看到那女人還在,一臉的生氣和厭惡,絮文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他便把頭轉向了背對著那女人的方向氣岔岔地坐下,
那女人草草地流覽了一遍,把那個東西從眼皮底下放了下來,口氣略顯緩和了一些,
“其它的我都看懂了,可是那這裏並沒有寫如果現在拿不出這筆錢怎麽辦,我也不是想成心不還你們這筆錢,隻是現實的情況是,我現在確實拿不出來,不信你們可以到我家去找去翻,銀行你們也可以去敞開著去查查,看我能不能湊得出這麽多的錢來”
“你沒錢不要緊呀,先把你那房子做個抵押,然後再從銀行裏得到抵押貸款,這不就結事了嗎,要知道西單可是個寸土寸金的地方,你不會比我更陌生這裏的每平米的價值吧”
郝姐實在看不下去了,快言快語的她又插言道,
父親背對著那女人沉默不語了半天,現在實在是不願意再聽到那女人的聲音了,便帶著一臉的嚴肅扭過了身子來,
“希望你不要再在這裏久留了,你回去也認真地想一想,我們也不想太難為你,給你一個月的寬限吧,一個月三十天的時間,足夠你想盡各種辦法了吧”
“如果一個月還沒有動靜,那麽你應該會等到法院的傳票的”
絮文知道有些從父親嘴裏吐不出來,所以及時的把下麵所麵臨的後果,接著父親的話點了出來……
隆冬的夜色在一片喧嘩聲中終於掛上了寂靜無聲的黑幕,夜色沉沉,月光蒙蒙,外麵好像悄無聲息地飄起了細軟的雪花,在微弱的路燈下,飄渺而又顫巍地降落下來,在月光的陪襯下顯得格外的清冷和寧靜……
經過了一整天的充滿著緊張氣氛的忙碌,絮文這時候終於摟著自己的兒子,吸吮著小人兒起伏有致的呼吸聲,感受著兒子溫暖緊握的小拳頭,也沉沉地進入了夢鄉……明天上午她請了半天的假,因為明天她要帶小人兒去看一個專家門診,這個專家是由曆傑牽針引線特意給小人兒掛的耳鼻喉科張主任的專家號,這個張主任不光在先天性聽力障礙的學術治療上有著權威專家的地位,而且還對人工耳蝸植入的治療也有著在這個領域中首屈一指獨到的治療方法。
臨睡前她瀏覽了一下自己半個月未打開的郵箱,看到了西蒙寄來的兩封郵件,西蒙從他的中國人的朋友圏中已經知道了絮文離婚之後回到了北京,隻是由於他一直都在路上,所以通過網絡聯係對於他來說也成為了一件非常困難而又有限的事情,
他在郵件中告訴絮文結束了少林寺武術和禪宗方麵的學習,他遭遇了一場車禍,所幸這場車禍並沒有給他留下什麽後遺症,現在他已經徹底的痊愈,並且在他四十歲生日到來的那天,自己給自己準備了一件美好而又有意義的禮物,那就是徒步走遍全中國,用他的腳步來丈量和體驗他心目中的第二故鄉中國,他在信中告訴絮文,他越來越喜歡這片熱土,越來越離不開這個地方,他的母親和妹妹也曾過來探望過他,她們對他的這個充滿著曆險而又艱巨的旅行也極為支持,並且希望在他旅行告捷的那一天,重新來到中國與他匯合……
他在信中也無不對絮文目前的狀態表示出了一種深深的牽掛和擔憂,並且用自己獨特的方式鼓勵著這位身處在逆境中的單身母親,他寫道;
“生命本來就是從自己的眼淚中開始的,而又在別人的眼淚中結束,這中間的過程有人叫做心酸的曆程,有人叫做幸福的體驗,我希望你能夠成為後者,一個真正的生活強者,因為生命就是在不斷的受傷與複原中得到升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