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過天空的紫燕（ 9）

9. 我的宿舍舍友摩曼
摩曼是我的宿舍舍友。說來好笑，我從圖書館旁邊的小公寓，搬到學校的宿舍，是為了能有個宿舍宿舍友。可是第一個學期，我竟然找不到人願意和我同住，不得不一個人住一個本該倆人同住的宿舍，倒也樂得清靜。我想那些剛剛高中畢業的十幾歲的女孩，大概不會有人願意和一個三十多歲的外國女人同住，她們會覺得怪怪的。第二學期一開學，宿舍的經理找我談，問我願不願意和摩曼住在一起，我不認識摩曼，宿舍經理就簡單介紹了一下她，說她是來自South Dakota， 19歲，是個很安靜的一個女孩，學藝術設計的。我當然沒有什麽意見，同意唄。
摩曼搬進來的時候確實很安靜，她個頭不高，一頭栗色短發，帶著一副紅框眼睛，皮膚很白，還有些嬰兒肥的樣子。她講話的時候聲音小的幾乎聽不到，而且眼睛也不看著和她講話的人。摩曼的媽媽倒是一個很開朗的人，帶著溫暖耐心的笑容和我打招呼，她很細心地幫著女兒搬家，還對我說了很多客氣話，我好像明白她的意思是摩曼有些交流上的問題，她在努力讓她變得開朗些，多跟人交談。她還告訴我說她是德國後裔，在美國出生，會講德語，摩曼可以聽懂一些，但不會說。
摩曼的東西很多，而且一應俱全，她還裝了電話。她對我講了她的習慣，晚上10點必須就寢，不能有燈光，早上七點起床，房間不能會客。我覺得很好，跟我很合拍呀。我們熟悉了以後她的話也多了些，很多時候還是晚上就寢以後關燈後講的，她似乎是在那個時候的表達比較好，不用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
摩曼的專業是藝術設計，她常常在宿舍畫她的作業，她的作品都有點像她本人，規規矩矩的，安靜平實，我覺得她不是那種有藝術天賦的人，並不是畫的不好，就是畫不出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不過美國的大學藝術設計也不是什麽熱門，尤其是在這種社區大學，恐怕沒多少人願意學這些專業。摩曼也沒打算以後幹藝術設計，她說她的理想是當個空中客服。我覺得她的理想和自己的現狀不太相符，在中國，空姐可是選美一樣選出來的，不是萬裏挑一也得千裏挑一，美國的空中客服沒像中國那樣苛刻，可是也是要活波開朗的性格，有些過人的機靈才行。人可能缺什麽想什麽吧，加上美國的家庭教育是鼓勵型的，摩曼的父母恐怕也沒跟她講過那是不能實現的夢想吧。
摩曼還有個姐姐，她告訴我她姐姐是收養的，她父母結婚後很多年沒能有孩子，就收養了一個女孩，後來又懷了她，我看過她姐姐的照片，是個高挑的美墨混血兒，很漂亮。摩曼的媽媽也抱怨過說她的養女不聽話，本來應該上醫學院當醫生，沒想到大學一畢業就嫁了個一個老師做家庭婦女了。 跟他們也不像以前那麽親近了。好在他們還有摩曼，摩曼的父母每個星期都從South Dakota 開車來看她，帶她出去吃飯，看電影，看著摩曼被寵愛的樣子，我覺的他們是在延長摩曼當小孩子的時間，真讓人擔心摩曼將來能不能離開父母，獨立生活。
    跟摩曼住了快一年了，我們的“臥 談”已經無話不談了，我們甚至計劃暑假一起到她叔叔的牧場裏去玩。她的叔叔是開著飛機牧牛的牛仔，還上過美國一個雜誌的封麵，那裏的牧場大極了，以前有很多德國後裔在那裏放牧，現在很多人都離開牧場，去了城市，很多講德語的教堂都空了，剩下來有誌當牛仔的人就把牧場變得很大，用飛機放牛，他們有的是大學畢業，有的還是博士，放牧是他們選擇的生活方式，但是誌同道合的人不多，很多人雖然富有，但很孤單，他的叔叔就是三四十歲了還是單身，摩曼還開玩笑說我是不是會喜歡上她的叔叔，我說那也說不定呀，我很喜歡《走出非洲》那部片子裏的男主角，他開飛機俯衝非洲大陸的樣子很帥。開飛機的西部牛仔，聽起來很酷呀！
    假期我要去打工掙錢，摩曼要回家，我們沒顧得上實現去她叔叔牧場的計劃，就匆匆分手了。後來我去了佛州，她的消息就沒再聽到了，偶爾想起來摩曼，還很懷念我們關燈後的聊天，不知道她有沒有實現自己的理想，當了空中小姐沒有，如果有一天在飛機上遇到她，我還會認出來她嗎？那個和人講話都怕看著對方的摩曼，會不會已經變成一個幹練的美國航空客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