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農場小屋補記
那個愛我和愛孩子的瑪格麗特奶奶去了天國. 其實那是2012年5月的事情了. 我一直沒有寫下來一些文字, 直到聖誕節前接到她侄女的電話,告訴我要寄給我幾件紀念品, 是她用的針線盒和兩個有點東方味道的水果盤,我才真真正正地感到她走了,她來和我告別.我也不原意想像她的小木屋會成什麽, 那個守著月亮, 伴著荒野的農莊象是我的另一個故鄉, 隨著瑪格麗特的故去, 那也成為記憶裏的不能再來的景象.
我在2012年的三月的春假帶孩子去看她, 因為我有預感她可能要走了, 想給孩子們一個記憶裏的告別. 那時候她在電話裏會稀裏糊塗把我和我的女兒分不清楚. 還顛三倒四地告訴我她的駕駛執照被取消了, 97歲的人開豐田超速, 警察看到會嚇壞,雖然在那個兩萬人不到的小地方, 不會有什麽大的交通事故,我想警察也是不得不取消她駕駛的權力, 但是不能開車, 困在一個荒蕪的偏僻農莊裏, 她的日子不會久. 她總是說她會活到100歲,很遺憾走的時候是差一點就98歲,可是, 有多少人能開車和放牧到97歲呢.
我們去看她的時候,她每天都在門口等我們,看到孩子,她的笑容還是 那麽慈祥. 可是有時候就看出來她的神誌已經不太清楚, 她對我講一個女孩的故事, 我聽得出來那個故事的主人翁就是我, 可是她卻已經忘了那個女孩的名字, 更不會把眼前的我和故事中的我聯係在一起了. 可憐的瑪格麗特, 她記憶裏有多少這樣被她嗬護過的陌生女孩,那個從遙遠的中國來到遙遠的美國西部鄉村的中國女孩, 給她留下了深刻和美好的記憶,我也無法忘記我們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 那是多麽奇特的友誼, 三十歲的我, 充滿疲憊的,艱辛的, 甚至有些對生活厭倦的神態, 來到美國西部, 遇到八十歲的瑪格麗特, 她那麽開朗快樂,無憂無慮. 我在她的農場裏重新感受到一種童年的快樂. 她在鋼琴上彈奏的舞曲,廚房裏烤土豆的香味,桔紅的月亮巨大和明亮地在小屋的窗戶上懸掛, 那些單純卻豐富無比的時光讓我對生命有了不同的認識.
看過美國一部<<草原上的木屋>>,很老的電視連續劇, 瑪格麗特的一生就好像那裏麵的一個主人翁的故事,豐富美麗.我是一個幸運的聽眾,隻可惜我無才寫出我聽到的美麗故事.
和瑪格麗特告別,充滿了懷念,但並不悲傷.她擁有美好的人生,平安地去了天國, 她的禮物,一個古老的木製的針線盒,放在我的女兒瑪格麗特的書桌上, 陪伴著她成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