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大女兒,長我三歲,說不上漂亮,但說話軟綿綿地嗲,很有男人緣。舅舅是中學校長,表姐在他的學校裏出了名的學習差。舅舅不僅一點不惱,每天笑嗬嗬的,提起這個女兒,更是笑意裏抹蜜。舅舅還有一個小女兒,跟我同歲,我倆常常私下裏嘀咕:為啥她學習那麽差,從沒人批評、鞭策,而我倆勤奮努力,卻總是聽到大人們喋喋不休 “需要更加努力,不能驕傲,學如逆水行舟,山外青山樓外樓… …”諸如此類的話。聽多了生出挫敗感,心裏煩。
大表姐高中都沒混畢業,實在厭學就輟學了。她的日子過得瀟灑快活,每天和周圍一些有工作、沒工作的年輕人打牌、磕瓜子、織毛活,據說織了不少東西,但身邊親人一件沒得。
春節期間,城關鎮電影院每天都有電影,上午下午新舊電影循環播放,每一場都烏央烏央人流如潮。影院門口,小販們的攤子擺得擠擠挨挨,瓜子、花生、甘蔗、橘子、米花糖啥都有。這些休閑零食盛在一個一個簸箕裏,簸箕或放地上、或放簡易攤位上,等著看電影的人們光顧生意。
看電影消遣,瓜子花生最受歡迎。誰要瓜子、花生,按斤論兩稱出來,從一疊裁好的報紙裏抽一張卷成一個錐筒,把瓜子花生麻利地倒進去包好,一手交錢 一手交貨。碰到電影快開演時,踩點趕來的人就多,稱重、包裝、找錢,手忙腳亂。離開演還早的話,附近溜達的人們東看西看,並不急於買,有的還要抓一把先嚐嚐,是否果仁飽滿、炒的火候好不好。有個別人嚐了這家嚐那家,挺招人煩的,厲害的小販不容忍,往往損言幾句,臉皮薄的就張不開嘴製止,隻能心裏忍著。
表姐從這個地攤上看到了商機。
有一年春節,她從一個地攤主那兒包圓人家的所有瓜子,回到家裏把瓜子全都攤開,一陣大蒲扇使勁忽煽,揚去裏麵不飽滿的顆粒,去掉空殼和雜屑,剩下的粒粒光鮮飽滿。正值寒假,她把小表妹抓去做勞工,讓她去一家小工藝店裏訂製了兩千個小塑料袋,分二兩、一兩不同大小包裝,並印上圖文“吉祥如意”、“浪漫時光”之類。一夜加班加點,她和小表妹把瓜子全都裝袋封好,計算出成本,並按自己的預期盈利定好售價。第二天,她叫個哥們開著一輛三輪摩托拉著她和她的瓜子風風光光去了影院門口。這批包裝瓜子出現,又經她軟言嗲語介紹,很高大上的感覺,人們眼前一亮,尤其吸引年輕人光顧。小攤販的瓜子八毛一斤,一擺一整天,腿都站僵了。她的瓜子一口價,三毛、兩毛一袋,一會兒功夫全部賣完了,人輕輕鬆鬆,淨賺利益還翻倍。想起一首歌裏唱的,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
這是她初下商海濺起的第一個浪花。
後來,她開起了加油站,一開好幾個,再後來,在縣城買地蓋房子,野心越來越大……
我和小表妹隻剩下感概了:什麽人什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