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女人的人生分為四個階段:二十歲是水仙花,清新脫俗;三十歲是玫瑰花,浪漫多情;四十歲是牡丹花,雍容華貴;即便五十歲以後,也還被厚道地稱為白棉花,溫暖貼心。這樣聽起來,似乎還不錯,一生與花為伍,美麗人生,比較符合女人的天性。我想,這一定是憐香惜玉的紳士男們總結出來的,頗有情趣。
但是,我們聽得更多、更流行的一句話卻是“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 並且,有男性朋友特地跟我加上注解,他們三十還是含苞待放的花。買糕的,這句話簡直聽得女人心驚肉跳,男人眉開眼笑,一定還竊喜過。我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是在“奔三”的途中,那時自己還隻是一粒玲瓏光鮮的豆子,剛剛放到磨盤上。一想到很快就被磨成粉身碎骨,濾去豆漿,隻剩“豆腐渣”的命運,不免難過。 那時,我灰心地想:女人三十就成了豆腐渣,往後還怎麽活呀?而男人此刻卻含苞待放,到了四十才真正盛開,這一旦盛開怎麽得了?
心驚膽戰地迎來了“豆腐渣”的時光,每天小心翼翼地和歲月搏鬥、與自然規律抗衡。頗有點象《永恒欲望的金蘋果》裏的男主人公馬丁,頑強地抗拒著自己的四十歲。有時候,一覺醒來,發現眼角又多了一條細細的魚尾,仿佛隨風潛入夜似的,好不傷感;走在街上,看到秀臂美腿妹妹短裙飛揚,再看自己緊致的肌膚不再,心有不甘;柳條細腰有了一點贅肉,白皙肌膚有了黃褐斑的影兒,這些都讓人緊張害怕。於是,隻要有點時間,就忙著貼黃瓜片、敷麵膜,千方百計打聽養顏秘方……歲月終究無情,任你怎樣抗拒,時光老人溫柔的吻痕依然不期而至,到頭來自己卻是身心俱疲。
都說女人如花,花需要嗬護澆灌,需要暖房陽光。 三十歲的女人,每天清早急急趕去上班,傍晚匆匆回家做飯;滿腦子全家今晚吃什麽,孩子明早穿什麽;老公希望她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社會要求她殺得了病毒,坐得穩職場。試問:如花的女人,如何能夠青春不老?
聰明地想明白了這一層,不再徒勞和時光搏鬥。“豆腐渣”認命,但心是不甘的!難免會困惑地想:“豆腐渣”不好嗎?沒有“豆腐渣”,哪來萬家燈火、飯菜飄香,哪來兒女繞膝、樂享天倫;“豆腐渣”不美嗎?褪去的隻是稚嫩光鮮、任性矯情,換來的卻是知性成熟、穩重大方;“豆腐渣”不可愛嗎?懂得了珍惜、謙讓、忍耐,學會了睜隻眼閉隻眼包容,不再為一袋話梅的口味而撅嘴,不再因偶爾的疏忽而慪氣,更不會不管不顧動輒使性。這樣的豆腐渣不比單純的青春貌美更有內涵嗎?不覺得猶如單弦與和弦奏出的不同感受嗎?
世上不乏美麗、迷人的豆腐渣。譬如:吳儀的氣場之美、樸槿惠的智慧之美、林青霞的沉靜之美、彭麗媛的親切之美、還有趙雅芝的優雅之美、秦怡的風度之美…….女人究竟美在哪裏?女人美的是一種內在、一種氣質,一種與眾不同、別人無法複製的氣象。古往今來,女人們追求的東西總是太一樣了。 好容貌,好身材,好老公,好職業,好孩子。 一個人,有著太過具體的人生目標,總是會少些氣象。生命裏總要有點別的,恰恰是別的那一點什麽,才是你自己。在某些艱難的時刻,錢財地位、老公孩子都幫不了你,真正能救你的,讓你可以支撐著走出一步活棋的,也是別的那點什麽。
如果一個女人的美讓人一眼見底,不複回味,那必定美得不夠份量;如果一個女人的美經得起細細閱讀,猶如品酒,便是真美,回味無窮。花容月貌、回眸百媚隻是造物主給予女人的一點禮物,並留不住。隻有在智慧的滋養下,用學識、情趣、閱曆鑄就的美才不會隨著年齡而凋敝、耗散,她的光彩才落到了實處。女人的這個智慧從見識而來,從曆練而來,從善良而來,從平和與寬容而來……
如此想來,“豆腐渣”並不可怕,反有了幾分底氣和自豪;過了不惑,更是心無掛礙,正如有首歌唱道:寂寞山穀裏的野百合也有春天。“豆腐渣”已經覺醒了,不知道“一枝花”們,你們在想啥呢?還會欣然竊喜嗎?
真正自信有底氣的女人一笑而過,並不會引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