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私語

我必須承認自己是個無聊的人，無定力的人。也曾經有人說我對人生沒有規劃，像是在水上，隨波逐流。我對麵前這個世界的好壞沒有自己的判斷，也不知什麽是與我有益的。於是我便不知朝什麽方向去奮鬥，更談不上如何奮鬥了。但是，感謝命運，我這個糊塗蟲卻過著衣食無憂，不必勞碌的生活。平常主婦該有的大部分我已得到，如果不是太貪心的話，日子該算得美滿。

可是，可是我此刻為什麽會有些悵然？

其實傷春悲秋裏的淒涼秋景在墨爾本是不存在的。“照日秋雲迵，浮天渤澥寬”，“風定小軒無落葉，青蟲相對吐秋絲”，“秋宵月色勝春宵，萬裏天涯靜寂寥” 這個世界最宜居城市的秋天是美麗的。 “一年好景君需記，最是橙黃桔綠時”用顏色來形容她是絢爛的。“惻惻輕寒剪剪風”“秋氣堪悲未必然，輕寒正是可人天”用溫度來衡量她是舒適的。秋天是收獲的季節“稻菽翻浪，金果壓枝”“河水漲滿，稻穀遍野”。它不似春天般青澀躁動，夏天般火熱炙烈，也沒有冬天的內斂枯寂。她的性格是成熟理智的。在這兒所有來自秋的感悟應該是積極，正麵的。

可是，可是我為什麽會悵然若失？這隻能說習慣使然。我的人悲觀，對麵的秋天也就被蒙上了層陰影。縱使不是悲情，也不是應有的歡愉景象。天地人生，歲月星辰，說繁華，繁花似錦不可言說。說單調，單調得如鄰居家電鋸，響一陣，又響一陣，沒完沒了，永不停歇。除了電鋸，我聽到樹梢幾種鳥的啼叫，聽不懂鳥語，但想象它們可能也在討論秋的風，秋的果實。鳥鳴中間穿插了蟬聲，知了本是夏蟲，如何竟讓生命延長至秋？可見靠常識判斷也有意外的錯誤。我分明是聽到蟬鳴不斷，此不斷代替了電鋸的彼不斷，自然之聲比人造的顯然悅耳多了。

一陣風漸起，沙沙地依次掠過橘樹，蘋果，黃桃，又到橘樹，那顆我剛摘了十來個小橘子的樹。我說了目前的日子，在小日子的框架內，可謂盡善盡美。有誰能在如此恬靜安逸的下午，站在橘樹下，仰著頭查看綴滿一粒粒黃金果兒的枝岔，然後摘一個吃一個？農家樂不過如此。保不齊比農家更樂呢。那些果農或許要擔心個蟲害，我卻隨意接受院子裏果樹們的饋贈。今年屬大年的橘子，無花果，吃到不少。而杏，李，梨是小年，每樹隻結了若幹，全部貢獻給周圍的翡翠鸚鵡。至於兩顆桃樹，從來結不成像樣的果實，卷葉。好在春天時的桃花漂亮，為朋友圈添姿不少。一直想重修院子，把它改建成歐式複古花園，把果樹全部砍掉，柵欄，花圃推倒重蓋，卻猶豫再三，舍不得這十幾株成年果樹，以至計劃一推再推。還是留下它們吧，得一個風格自然的後院或許是件幸事。我說了，我這人不太計劃將來，想必這些植物也要跟著我隨遇而安。

而我，常年坐在後院已安於大自然的不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