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堆了丘陵似的衣服,無袖連衣裙上的藤蘿纏繞在淺粉色三骨褲上,和另一條裙上的玫瑰爭豔。大朵大朵的是白色菊花開在黑色長裙的背景下。我把麻質的短袖疊起又散開,到底帶不帶呢,還有帽兜外套,雨衣風衣。我知道自己的選擇恐懼症又犯了。今天我要去旅行,早已列好的單子靜靜地躺在床上上麵一個勾都沒打。
每年一次的全家海外旅行今年是柬埔寨的吳哥窟和越南的芽莊。這即照顧到我和大兒子對人文景觀的要求又符合了丈夫和小兒子的度假願望。在吳哥窟叢林深處的那些石頭能否打動abc少年我不敢說,但讀了五月的盛放看了蔣勳的吳哥之美後我對柬埔寨,柬埔寨人,高棉文化有了一點認識。如果說中國是我的娘家,那麽我對娘家的遠方親戚開始感興趣,萬裏之遙的那個發展中國家慢慢走近,漸漸清晰,變得親切。
哦,著名而神秘的高棉的微笑吸引我,想象中的稻田荷塘漁村tutu車摩托車暴土揚長的街道鱗次櫛比的夜市攤在召喚我。還有柬埔寨人,這次我們能遇到什麽樣的人?機場公務人員,飯店的服務員,tutu 車司機導遊都是怎樣?印象中的柬埔寨人是平和質樸本分的,遠不比國人精明高端。在墨爾本有越南街,有越南人集中的社區。但柬埔寨人作為一個獨立群體集聚在哪兒不得而知。我沒接觸過高棉人。隻有一次,在附近遊泳館,一起桑拿時聽完聊天才知道旁邊兩人來自Siem reap暹粒。一女正誇耀自己的孩子如何出色,用英語,“他很棒的,從tafe 一畢業就掙4萬五呢” 對麵男的迎合道:"是的,你好有福氣。他們以後結婚你也不用幫忙了。這就是在澳洲的好處。” 聽話聽音,我不禁想,可見一,柬埔寨人對學業,工作的期望不像我們的高,他們隨遇而安呢。起碼我是沒聽過周圍的中國家長有為兒女中專畢業掙個低於平均收入的工資而歡欣鼓舞的。其二,柬埔寨人傳統上也是注重家庭的,大概兒女養父母老,爺爺奶奶帶孫子一大家子住一起很普遍,移民到了西方才有所改變。他們中很多人信佛,虔誠篤信,對人比較善,對事比較誠,我曾差一點買的一個咖啡館生意就是因為東主是柬埔寨人。他出具的數據比較可靠,或者說我更信服他。雖未成交,但比起國人我片麵盲目地堅信越南柬埔寨人更實在,好打交道。但願這次旅行能加深我這方麵的印象。我是心懷美好飛向吳哥窟的。
今天我要去旅行,途中會發生些什麽事,我對自己有什麽認識,對生活的理解是否有改變?這次旅行不再趕路。吳哥窟三夜,兩整天兩半天充滿著希望。希望能遇見心目中的日出日落。希望四輪摩托能帶我深入陌生的生活場景。希望東南亞濕熱的風能揚起我的文藝情緒,希望能在斷壁殘垣前重塑理想。越南也是第一次去。在墨爾本我知道的多是越南華僑,開雜貨鋪,也有會計師,聯邦銀行的出納,水暖工,他們人性也不錯,感覺比咱同胞勇猛。芽莊位於南越靠近西貢,新興海邊度假城市。我們七天七夜住珍珠島上, 無限次遊樂場,纜車出入。芽島由俄羅斯人開發,水上項目性價比世界一流。淺浮深潛熱氣球摩托艇泥漿浴小魚按摩都是我所冀。山景私人沙灘,自帶泳池的別墅,三餐星級自助,我那些衣服可以舒舒服服地掛滿高爾夫度假村的衣櫃都如我所欲。隻是不要碰到中國旅行團,不要,不要,不要。
忽然想到蔣勳,想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如此吃喝玩樂,一年一度過後又留下了什麽。其實什麽都留不下來。穿著美麗,食之暢快,遊玩盡興,拍了照,發了朋友圈,寫了博客,其實都是抒發。快樂抒發完了,接下該是空。空虛,空洞,空閑,才是我們的常態。就像當年高棉王國盛景最終被歲月掩埋。色即是空,所有一切不過如此。那麽,何解空即是色呢?吳哥窟的旅行該給我以明示。還是不多想吧。“此身難得"我們有當下的身體條件,財力時間,興趣愛好是多大的因果機緣。似乎隻有認真享受這此程才對得起佛陀,或我所信之上帝。
先把墨鏡,草帽,陽傘,拖鞋收進行李箱,再拿上防曬油,安眠藥,止疼片,防蚊劑,維生素等,還有別忘了創可貼,各色各樣必需品囉哩囉嗦進小包,手機,電腦,書,相機,護照放在背包裏。今天我要去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