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毯到地球

周六去商店挑地毯，準備翻新家居。書房，客廳鋪的是pepermint 色地毯加上五間臥室得一百六、七十平米。錢倒不是問題。問題是我有選擇恐懼症。一遇到有大量的選項就不知所措，不知如何選擇才能達到最佳結果。
選什麽？怎麽選？我於是開動腦筋。盡管選項已縮小到朋友推薦的一家店，一個銷售員，可選性也還是太大了。因為地毯本身就有各種質量，各種軟硬程度，薄厚程度，每種又加上顏色的不同，幾乎等於是在萬裏挑一。我是左挑右選難下決心。怎樣才實現性價比最好呢？首先是顏色要對，要陪襯現成的窗簾，家具，特別是沙發，要配合白天日光，夜晚燈光。要我喜歡。其次是質量要高，要既耐磨又柔軟，化纖地毯好打理，環保新材料更流行，純羊毛天然保值，要我和家人都喜歡。再次是將來賣房時這種地毯還要popular ，能討大部分人喜歡。實在叫人抓狂。還有價格，雖然不差錢，但作為性價比的一部分，不能忽視。盡管是西人的買賣，但我還是東方地希望能討價還。可惜打折的顏色不對，看中的又是美國貨一口價。我原本還是那種精明幹練的主婦一通挑選後一轉眼就成了另外一個人，即遲鈍又挑剔。顯然心思所在時常不同，而世界也就在不同的眼光中依次呈現。真讓人勞力傷神！
等我拿著地毯小樣樓上樓下每個房間拉開窗簾，關上窗簾，打開燈關上燈，把沙發拉過來挪過去.....天都黑了，當然眼都看花了，可我還是拿不定主意。“你明天還樣本，你看著辦，你作決定，我無所謂，我怎麽都行。”LG說。一貫地這種小事由我做主。於是又拿著地毯樣本樓上樓下每個房間跑一遍。我要什麽？我要什麽？我真不知道！打電話給別人商量嗎？這是最私人的事。所謂的蘿卜白菜各有所愛。
終於，煩透了，停下來，不再想這事。衝一杯茶，打開I Pad。正巧讀到朱自清的“梅花”後記，這是一篇紀念忘友的文章，被紀念的是個詩人叫無隅，無隅窮而早逝，生前托朱先生找人出詩集，因世道艱難詩人去世五年後詩集才出版。他們三十年代的文人真是可敬，可憐，很多人才華橫溢卻英年早逝。活著的時候用文字討生活，換個柴米油鹽，過得卑微，平常。沒有太多的物質享受。但是他們在身後卻留下大量的動人的作品。現在看來每篇都是傲世佳作。錢財好掙，文采難求。物質可以泯滅，精神永存。地毯用上幾年就褪色了，看膩了。而文字不會改變，我的心境會留在那裏，莫一刻引起心頭的響應。我要什麽？什麽更重要？我該知道的！
至此忽然開朗，我奔到客廳眼望著那米色地毯對自己說：“就是它”，選錯了又如何？我也該怎麽樣都行。與生老病死，友誼或才情相比，地毯的顏色好壞是多大點的事兒呢。況且選得再完美也是我一個人滿意。對於下家未必。可歎，我的生活圈子太小了！世上可在意的事太多了！從地毯到房子，從房子到所住的城市，從城市到所在的這個國家，從國家到還要居住四五十年的地球每天都有多少事發生？我們實在不必，大可不必，遇事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