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這天,卡若琳在班上宣布一項決定:下個星期,將組織全班同學參觀監獄。
她說:“我們在座的,都是十三、四歲的中學生了,應該開始懂得,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懂得不合法的行為將會給自己帶來什麽樣的後果。我們......”
延斯舉手,站起來問:“我想確認一下:我們的確是中學生,而不是幼兒園的小孩,對嗎?”
“當然!”
“那麽,對於身為中學生,行為卻是幼兒園的人,該怎麽辦?是不是應該驅逐出去,讓她回到幼兒園去?”
卡若琳問:“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作為中學生,遇到問題不是自己獨立解決,而是像個幼兒園的小孩,除了告老師,就是告家長。這種小兒科的人,是不是該回到幼兒園去?”
卡若琳覺察到延斯的問題有所指向,便避開矛頭,說:“這個問題,我們可以留作以後討論。”
可延斯不依不饒,他用手指著夢穎:“我說的就是她!應該撤掉她的學生代表,讓她回到幼兒園去!”
卡若琳用堅定的語氣說:“我剛才已經說過,這個問題,我們留作以後討論!”之後,便不再理睬延斯,繼續開始她的課堂教學。
下課時,婉娜莎問夢穎:“你真的到延斯父母那兒去告狀了?”
夢穎點點頭。
婉娜莎睜著吃驚的眼睛,說:“你難道不知道,像我們這麽大的人,動不動就去向父母告狀,是件很丟人的事?會讓別人嘲笑你?”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難道就讓他這樣,動不動就往我的椅子上丟垃圾吐口水、用膠水粘我的書包嗎?”
婉娜莎張口結舌,給不出建議,卻說:“反正,你不應該到別人父母那兒去告狀。那樣真的很小兒科!”
他們參觀的監獄就在一個城區的大馬路旁。
許多年前,這裏還是僻靜的郊區。後來隨著城市的發展,現在這兒已成了城區的一部分。
監獄並不大。總共隻有兩棟小樓。如果不是 圍牆上端隱約可見的一圈兒鐵絲網,這個監獄 頗有點兒像 富人家的 深宅大院 。
參觀監獄時,每個同學都按老師要求,手裏拿著筆記本和筆,認真記錄監獄長一路給他們介紹的情況。
參觀完監獄,回到接待室。按照計劃,同學們可以在這裏向監獄有關人員提出問題。
除了監獄長之外,回答問題的還有另兩位人員。一位是正在服刑的監獄犯人,一位是教堂神職人員。
監獄犯人簡單介紹了他的犯罪史、服刑情況和他的家庭情況。監獄犯人戴著副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曾經是會計師。因為替客戶做賬時有意偷稅漏稅,被判詐騙罪,服刑三年。
神職人員介紹了他在監獄中擔任的工作——簡單一句話,就是傾聽犯人的心聲,打開犯人的心結——相當於思想政治工作者。
最後,輪到學生提問。
延斯上來就向監獄犯人提了個很出格的問題:“請問,在監獄裏,你怎麽跟你老婆做愛呢?”
犯人老老實實地回答:“我老婆探監的時候,我們就在會客室的沙發上做愛。”
幾個學生擠眉弄眼嗤嗤壞笑。
另一個學生問神職人員:“那些犯人,他們相信你嗎?他們會把自己的心思向你吐露嗎?”
神職人員點點頭:“會。”
“你會把他們跟你說的話,匯報給監獄管理人員或警方嗎?”
神職人員搖搖頭:“不會。”
一學生問:“你是怎麽讓這些犯人相信你、並把自己心裏最秘密的事告訴你的?”
神職人員:“上帝是公平的,他給了我們每個人一顆心。人心中都有一塊最真誠、最純潔的地方。隻要找到了她,就可以把懷疑變信任,化敵對為友善。”
夢穎問:“你是怎麽化敵對為友善的?”
神職人員:“從低層次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欣賞、動情的事物;從高層次來說,人都有某種信仰。最好的辦法,就是從每個人最在意的地方入手,心懷善意地積極溝通、平等交流,用平和的方式去化解敵對。”
夢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