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 032

第三十二章

臥室裏帶著濃鬱的歐式風格，各樣細致的花紋和織物，被小雨精心搭配，顯得和諧而不雜亂。房間中央的大床上，靠窗的一側是小雨的位置，床單枕巾有些微的淩亂，顯示著女主人躺過的痕跡。床的另一側，則是幹淨整齊，許久沒有人動過的樣子。小雨在床頭坐下，兩手搓進短發向後撫去，想讓自己稍稍平靜。

她一直以為文林在美國過的很好，有時候她也會不自覺的胡思亂想，想文林是否已經娶了妻子，有了孩子，他的妻子，想必也會很美麗優秀吧？可沒有想到，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有文林的消息，就是看到他遭槍擊重傷昏迷的樣子，小雨的心劇烈的跳動著，有些心悸腿軟。電視上一閃而過的畫麵不甚清楚，小雨隻看到擔架被抬上車的側麵，和一個年輕女孩痛哭的身影，那是他的什麽人呢，是妻子？還是情人？又或是女兒？小雨搖搖頭不去想這些，抓起床頭的筆記本電腦，打開來，屏幕下角的QQ頭像正在閃動著。小雨不理QQ界麵上的消息提示，徑自退出登錄，換了一個很久都沒有用過的QQ號登錄上去。這個QQ號是當年小雨和文林聯係時候用的，小雨偶爾會登上來看看，而文林的頭像永遠是灰色，長時間不用這個帳號，小雨幾乎要忘記登錄密碼是什麽。

正如小雨所料，QQ裏文林的頭像還是灰色的，小雨想了想，從朋友列表裏不多的幾個聯係人中找到大明。大明是文林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小雨估計他和文林多多少少會有些聯係。此刻，大明的頭像也是灰色的離線狀態，小雨的手微微有些發抖，她不知道大明是否已經換了帳號，如果是這樣，那想要聯係文林可就難了。小雨飛快的給大明發了一條離線消息，詢問大明是否有文林的電話號碼，她急切的想知道文林是否已經從昏迷中醒來。

等待大明回複的時候，小雨打開瀏覽器，開始在網上查找有關文林的消息。在國內的媒體上隻有寥寥幾篇報道，提到一名華裔企業家被持槍逃犯槍擊重傷的消息，除了文林擊斃歹徒以外，幾乎沒有其他更多細節。小雨轉而試著用英文搜索，果然，在新聞報道裏她又看到了先前在電視裏瞥到過的那張照片，這回，是高清版本。照片上，文林腹部大片的血跡清晰可見，因為是側麵拍照的關係，小雨看不見文林的臉，她有點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知道的文林。緊接著，隨著小雨向上滾動頁麵去瀏覽下麵的內容，一張文林的正麵宣傳照片，出現在小雨麵前，真的是他，小雨的心徹底沉了下去。照片是從文林公司網站上抓來的，文林西裝領帶，不帶表情，平靜的看向鏡頭。文林看起來和年輕時候差不多瘦，歲月已經開始他臉上留下深刻的印記。小雨注意到文林眉間的皺紋，心裏難過，自己知道的文林從來都是微微笑著，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小雨略帶吃力的讀著英文報道，從新聞報道裏，小雨知道了更多的細節，也知道文林完成了博士學位，現在有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司。小雨又向下拉動頁麵，回頭去看開頭那張照片，新聞裏有提到文林身邊的女孩兒，叫Cindy，是文林的助理。小雨注意到Cindy明顯衣冠不整，身上胡亂披著條毯子，隱約可見女孩漂亮的側臉。小雨心裏有點疑惑，新聞裏沒有提到文林的家人，文林和Cindy到底是什麽關係？正在胡思亂想間，耳邊聽到家裏的大門開啟的聲音，是曉波回家了。小雨猶豫了一下，把筆記本靜音，又把搜索文林的網頁關閉，靠在床頭上，假裝專注的瀏覽起網頁來。

今晚曉波沒有太多應酬，回來的稍微早一點，見妻女都沒睡，便先走去女兒的房間，提醒清羽不要學習到太晚，清羽點頭給了爸爸一個大大的笑容，曉波也笑著點點頭，退了出去。曉波走去臥室，見小雨坐在床上抱著筆記本電腦，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什麽，就沒有去吵她，自己換了衣服走去衛生間洗漱。小雨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靜自己的情緒，她不想讓曉波察覺到自己的異樣，畢竟，自己還是他的妻子。

曉波洗漱完畢，走去床上自己那一側，坐進被窩裏。他扭頭看了看妻子，小雨雖然年近四十，卻是保養得體，美貌如昔。他和小雨久未親近，心裏不由得有一團火燒著，伸手摸向妻子的腰間。觸手所及，是小雨滑膩柔軟的肌膚，曉波摸得幾下，開始不老實起來，手也往下探去。小雨轉過頭，看著曉波，她剛知道文林的消息，心裏各種念頭千轉萬閃，身體不由自主的抵抗曉波，眼中冰冷的神色越發濃鬱。曉波見妻子靜靜的看著自己，眼中帶著熟悉的清冷，頓時如同一盆涼水澆在頭頂。曉波默然收回自己的手，身子向下滑入被窩。小雨的眼神略略柔和了一些，輕聲說道，“晚了，你每天這麽忙，早點休息吧。” 曉波點點頭，沒有說什麽，轉過身去睡了。小雨心裏覺得有些不忍，但這麽多年來，她始終無法真正接受曉波。曉波沒有什麽特別的不好，對小雨也算體貼，可是他從沒真正試圖去了解小雨，他不明白小雨的心，小雨更不可能主動打開自己緊閉的心門。小雨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合上筆記本，關掉床頭燈，也躺下睡了。黑暗裏，曉波背對著小雨靜靜的躺著，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心裏的火焰越燒越烈，他覺得自己的生活裏，缺少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