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 050

衷腸

伴隨著噴射引擎巨大的轟鳴聲，文林和Cindy乘坐的波音767飛機從華盛頓IAD國際機場起飛，直飛夏威夷HNL火奴魯魯國際機場，飛行時間大約11小時。起飛時機體陡峭的爬升把乘客緊緊壓在座位上，文林覺得手上一涼，卻是Cindy的小手放在了文林的右手背上，隻見Cindy的嘴唇抿著，兩眼微閉，文林知道她心裏害怕起飛時離開地麵的感覺，反手握住Cindy細長的手指。飛機快速爬升，隨著襟翼的抬起，機身逐漸轉平，Cindy也睜開眼睛不再害怕。飛機在雲層中穿行將雲霧撕開，片片白雲被機身拉出絮狀的長條，很快，機身穿出雲層，陽光灑下來，雲上和雲下宛如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文林很喜歡飛機起飛穿過雲層的感覺，當機體拔地而起穿出雲層，陽光照在白色的雲海上，讓文林感覺到自己仿佛徹底離開塵世喧囂。純藍色的天空，潔白的雲海，在金色的陽光下，是一片簡單純淨的美，衝擊著文林的心靈。文林看著窗外，隱約看到遠處有白色的影子一閃，他以為是另一架飛機，就不去在意。

文林和Cindy坐在第二排右邊靠窗的雙人座位上，十多小時的飛行時間，讓人覺得漫長無聊。Cindy本來在嘰嘰喳喳的和文林聊天，慢慢的倦了，迷迷糊糊的靠在座椅上睡去。女孩兒給文林講了好多兒時經曆，小姑娘幸福單純的長大成人，Cindy曾經給文林看過她小時候的照片，從小就是十足的美人胚子。文林見Cindy沉沉睡去，拿起座位旁邊的薄毯蓋在Cindy身上，路過的空姐看到文林細心照顧女伴，對他露出一個讚許的微笑。Cindy翻了個身，臉對著窗外，嘴裏含糊不清的嘟嚕了幾聲，接著睡了。文林把筆記本拿出來想處理一些公司的事情，在鍵盤上敲了一會，又覺得厭煩，索性收起筆記本開始在飛機上的影片庫裏找電影看。文林找到一部2013年拍的電影《47 Ronin》，當年主演電影《矩陣》的基努李維斯在裏麵演一個被日本貴族收養的異族男孩。時間是把無聲的刀，昔年英俊瀟灑的李維斯如今已是體態發福的中年大叔，文林忍不住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慶幸自己身材保持得尚好，他轉頭看看年輕的Cindy，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短發，女孩兒的發絲光滑柔軟，讓人愛不釋手。文林隨意地帶著挑剔的眼光觀看著電影情節的發展，但是過了沒多久他的心情就不再輕鬆，片中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美好感情殘忍的挑動了文林的記憶，他一把扯掉耳機關掉屏幕，一道涼意從背後脊柱直衝而下，臉頰上，左眼下方的肌肉微微抽搐。文林伸手在臉上使勁搓了兩下，他覺得有些事情必須要和Cindy好好談談了。

飛機繼續前行，追趕著太陽，終於，機上廣播中傳來機長的通知，飛機快要降落，Cindy早已醒來，看著窗外的風景，太平洋浩瀚的海水一望無際，前方就是夏威夷群島了。飛機輕巧的滑行著，隨著輪胎接觸地麵傳來的震動平安降落在跑道上，待機身滑行到候機樓停穩，文林和Cindy步下飛機，轉乘一架小型螺旋槳式飛機前往Kauai島Lihue機場，小飛機輕盈飛行45分鍾以後，文林和Cindy終於抵達行程終點，Kauai。夏威夷群島宛如太平洋中央的一串寶石項鏈，Kauai則是這串項鏈中的老四，以風光秀麗的山脈，峽穀和峭壁著稱。從空中看去，Kauai島基本上是個不規則圓形，形狀象塊被揉開攤著的麵餅。夏威夷所在的時區比美國本土落後六小時，兩人中午登機，到現在當地時間才八點過。文林訂的旅館就在海邊，Cindy跑去沙灘上張開雙臂麵對大海迎著海風站著，象一座美麗的雕像。坐了一天的飛機，兩人都覺得疲累，躲在房間裏享用了晚餐以後相擁而眠。Cindy很享受和文林的親密和信任，不過這日子對文林來說就有幾分煎熬，這嬌豔誘人的花朵就在眼前綻放，溫香軟玉在懷卻不能妄動，搞得文林有點虛火上竄。總算文林性格溫柔體貼，不願意強迫Cindy，再加上他心裏小雨的那道坎還沒有過去，堪堪還可以保持君子風度。

接下來的兩天，文林和Cindy在Kauai島東遊西逛欣賞美景，Cindy最喜歡乘直升機遊覽Kauai北岸壯麗的山巒和峽穀，興高采烈之餘大呼小叫，引得駕駛員特意將直升機飛近讓她看個清楚。第三天，文林帶著Cindy來到海邊沙灘享受日光浴，文林找來一柄陽傘，一張小圓桌，還有兩把椅子，前麵不遠就是碧綠透明的平靜海水，文林拿來兩瓶冰鎮啤酒放在桌上等著Cindy從房間裏出來。文林赤裸上身，穿著一條印花沙灘短褲，臉上是一副酷酷的墨鏡，左腹巨大的傷疤削弱了幾分文雅，多了幾分彪悍和野性。文林懶懶的靠在躺椅上，不時拿起啤酒瓶嘬上一口冰啤酒，愜意的看著沙灘上的人們嬉鬧奔跑著，一群年輕的比基尼女孩婀娜多姿地走過，吸引了文林眼光，他不自覺的轉頭跟著去看她們美好的背影，突然覺得眼前一暗，卻是Cindy站在麵前，兩手叉腰，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文林看著眼前的佳人，不自覺地把墨鏡摘掉好看得更清楚，Cindy的身材極好，凹凸有致，常年運動鍛煉的身上沒有一絲贅肉，皮膚晶瑩粉嫩，全身僅僅被小小的三點式比基尼泳裝遮蓋住重點部位。文林的腦中閃過Cindy的白皙豐滿和充滿彈性的手感，隻覺得一股熱流傾瀉而下，身體不自覺的有了反應。文林帶著幾分尷尬看向別處，順手拿起冰涼的酒瓶放在兩腿中間，期待身體的反應趕快過去。Cindy眼見調戲文林成功，得意的笑得前仰後合，文林沒好氣的翻了女友一個白眼，自己不作聲的把牙關緊咬。Cindy適時收手，老老實實的去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隨手拿起一條紗巾把美好的身體略略裹住，輕柔的海風吹過，涼爽愜意。

晚上，文林斜靠在床上，Cindy蜷在文林懷裏，文林把下巴輕輕放在Cindy的頭頂上，說道，“我和小雨是中學時候認識的...”。Cindy的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隨即放鬆下來，她輕輕的拱了拱，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靠在文林懷裏，女孩兒知道文林終於可以打開心門向自己傾訴，心裏又酸又甜。接下來，文林慢慢地從和小雨的初識講起，講到兩人的相戀，簡單的相愛，一直講到小雨決絕的犧牲感情離開自己。Cindy在文林懷中哭得梨花帶雨，之前Laura隻是簡單提到文林之前的戀人，並沒有許多細節，現在Cindy的心裏有點妒忌文林得到過小雨，同時又為文林的傷痛而難過。文林說完，抱著Cindy不再出聲，他不知道Cindy到底會有多在意這段已逝的感情，聰明如Cindy肯定會明白，自己此生都不可能忘記小雨，最初最純潔的感情被用過一次就不再有，這缺憾對Cindy非常的不公平，也許，Cindy會明白過來離開自己，去尋求完美無缺的感情？

Cindy漸漸止住哭泣，文林見胸口的衣服被她哭濕了老大一片，索性把T恤脫掉，Cindy伸手撫摸著文林的肌膚，突然她揪起文林胸口的油皮使勁擰了一下，疼得文林呲牙咧嘴。好在Cindy適可而止放開文林，又把手放在文林胸口，感受著他強勁穩定的心跳，她抬起頭，直直的看著文林，表情嚴肅。文林的心裏略微有點緊張，隨即又放鬆下來，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Cindy仔細研究著文林的表情，突然生氣起來，兩條好看的眉毛緊皺著，嘴巴和鼻子也全都嘟起來，朝文林喊道，“不許你那麽想，你要乖乖的做我的老男人，永遠都不可以離開我，聽好了，我說是永...”。Cindy邊說邊用纖細的食指去戳文林的胸口，話還沒說完，卻是被文林抓住用一個熱吻堵住了嘴巴，再也說不出話來。

文林終於舍得從Cindy甜美的雙唇上離開的時候，Cindy嬌喘微微，眼神迷離，小拳頭無意識的輕輕敲打著文林前胸。過了一會兒，Cindy問文林，“你會恨小雨嗎？畢竟，是她離開了你”。文林堅定的搖了搖頭，“我永遠都不會恨她，她的苦衷我能理解，也許離開我就是最好的辦法”。Cindy看著文林，憋了憋嘴，說道，“你錯了，她也錯了，你們都錯了”。文林心想，我們中國人講究的堅忍和犧牲，你個美國小鬼子怕是真的無法理解，想到這裏，文林沒有說話，也不打算和Cindy在這一點上爭辯什麽。

Cindy睜大眼睛，波光蕩漾的淡藍色眼眸定定的盯著文林，說道，“你們完全不需要分開，要知道上帝才是全地的主宰，你們把老人用禱告交托給上帝，求祂醫治，不必所謂的特效藥更好嗎？” 文林睜大了眼睛說，“怎麽可能，縹緲虛無的上帝在哪裏，我求了祂就一定能醫治嗎？” Cindy接著說，“沒錯，上帝也許會有別的計劃，而不是單單的醫治，但是，特效藥就百分之百可以醫治嗎？即使是醫治了，你知道死了以後去哪裏嗎？” 文林愣了愣，他從來沒想過萬一用了特效藥還是不能醫治該怎麽辦，那麽小雨全部的努力不就是枉然嗎？況且，死了去哪裏這個問題，文林從來也沒有認真考慮過。至於上帝是否真的虛無縹緲，文林心裏還確實有幾分猶豫，倘若那真的是創造萬物的獨一真神，想隱匿行蹤不讓人類發現痕跡，那簡直是太容易了，誰說高高在上的神，非要聽從人類的安排，讓祂出現就出現呢？

Cindy接著說，“如果是我的爸爸，我一定不會選擇就這樣和愛人分開，毀掉自己的一生，爸爸信靠主，為主服事一生，如果他不幸得病，我相信主完全能夠醫治他，即使神的旨意不是醫治，我也確定爸爸死後會去天堂，有天父上帝與他同在，以後我們還能在天堂重新見麵，怎麽會因為這個讓自己一輩子活在憂傷痛悔之中呢？” 文林看著Cindy，差點沒從嘴裏蹦出大逆不道這個詞來，若不是他知道Cindy非常愛她的父母，文林幾乎要以為Cindy是個冷血動物。Cindy的話著實刺激到了文林，他突然意識到，如果真的有那樣一位主宰，凡事交托仰望給祂，那麽人自己該多麽輕鬆啊！多年的人生經曆讓文林明白，這世上有太多事不是人能夠掌控的，多數時候，人自己隻是得過且過，不去思考這些問題而已。文林從來不懷疑小雨對自己的情感，那麽多年小雨眼中流露出的溫情做不得假，文林心裏劇烈的翻騰著，如果當時自己和小雨都明白這一切，把一切仰望交托聽從上帝的安排，兩人何至於此，她不需要嫁給一個完全不愛的人，自己也不需要這麽多年受盡煎熬孑然一身。多年以來，他一直覺得生活作弄了自己，也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小雨其實沒有別的選擇，如今卻聽到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文林隻覺得冷汗直冒，一時間語塞，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Cindy見文林愣住，靠上來溫柔的抱住文林，用柔情安慰自己的戀人，文林把Cindy緊緊的摟在懷裏，他曾經失去過一次，現在再也不願意再經曆一次，懷中這單純愛著自己的女孩，是上天賜下的珍寶。文林的心裏翻江倒海，他覺得自己隱隱觸摸到一扇門，卻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這個世界的一切，在文林眼裏似乎都變得和原先不太一樣，他開始覺得生活沒有那麽讓人絕望。文林突然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問題，可以拿來反駁Cindy，“既然神是萬能的，可以行神跡奇事，那為什麽這世上還有這麽多問題，有這麽多的疾病，有這麽多的苦難呢？” Cindy皺皺眉頭，反問道，“難道你覺得人很完美麽？” 文林老實的搖頭，人當然不是生來完美的，連幼小的孩童都不免妒忌和爭竟，老祖宗說的人之初，性本善，在文林看來，頗有點一廂情願的味道。Cindy接著又說，“那你覺得把不完美的人放到一個完美的世界裏合適麽？” 文林腦子裏成了一團漿糊，他想不出什麽好的理由來反駁Cindy。Cindy看著他苦苦思索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跳起來騎到文林身上，伸出一根水蔥般白嫩的手指點著文林的鼻子，說道，“親愛的，別想了，要知道人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呢”。文林頓覺氣苦，一個翻身就要把Cindy壓在身下就地正法。Cincy哇哇大叫，尖聲嬌笑著使勁掙紮逃開，文林看著自己這個調皮可愛的小情人，看得到卻吃不到嘴裏，心想這貨怕不是上天賜下的珍寶，反倒是專門來折磨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