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 023

第二十三章

文林又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心下明白，此生和小雨已是無緣。初來美國的幾年，文林也幻想過或許小雨會很快離婚，和自己破鏡重圓。從偶爾幾次和國內的好友聯係中，文林得知小雨的夫家家底殷實，又有親戚為官一方，小雨的丈夫文質彬彬，年紀輕輕就在省城任職，從科級幹部開始，後來一路升到正廳級，對小雨也是溫柔體貼，家庭一片和睦。文林心下又酸又痛，斷了聯係小雨的心思，心想她必是過的很好很幸福，與其聯係小雨攪得各家都是風風雨雨，不如自己一人遠遠的忍受苦痛算了。偶爾的時候，文林也會暗暗猜測，小雨到底還有沒有記得自己呢？過去那麽多年的感情，還有曾經的那一夜，她真的就忘記了麽？

文林昏迷的時候身體無法動彈，但意識極為清醒，他知道自己當時已經斷了生的欲望，隻想就此撒手離去，再不用經曆人世淒苦和離愁，怎奈自己莫名奇妙被拉了回來，自己這後半生又該如何度過呢？文林抬起頭看向Cindy，恰好Cindy也抬起頭看他，兩隻淡藍色的眼眸中水光粼粼，高挺尖翹的鼻尖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更顯得她臉上的肌膚白皙細膩，吹彈可破。

文林離開學校之前有過不少女友，隻是那時文林完全是遊戲人生，抱著獵豔的態度，相處幾月以後便借故分手離開，無端端欠下不少情債。博士畢業以後，文林逐漸清醒，轉而一心撲在自己的事業上，心中一片死水，波瀾不起，與情感徹底無緣，卻沒有想到如今會遇到Cindy。文林想起Cindy是因為來找自己才曆險受辱，心下愧疚，嘴皮動了動，輕吐出一句，“對不起”，正要再說什麽，Cindy也在同時開口，也是一句，“對不起”。兩人錯愕的看著對方，文林忍不住微笑了一下，Cindy看到文林的微笑，也是破涕為笑，房間裏原本略顯尷尬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

文林看著Cindy亦嗔亦笑的樣子，開口問道，“是因為我才把你連累進來，你幹嘛還要說對不起呢？” Cindy翻了文林一個大大的白眼，心想原來你也知道啊，嘴上卻說著是因為自己不小心將手肘壓在文林傷口上，所以很是抱歉。文林心裏感歎命運弄人，居然是這個時不時犯小迷糊的美麗女孩把自己強留在這世上。文林瞥見旁邊角落裏丟著的皮包，又看了看手上小雨的照片，便請Cindy將照片放去包裏。Cindy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到皮包裏的夾層裏，順手把文林放在包裏的手機拿出來給他。文林看見手機上有幾個未接電話，顯示是未知號碼，以為又是哪裏打來的廣告電話，便不去理會。

Cindy坐在文林床邊，嘰嘰喳喳的講著這幾天的情況。文林知道她跑前跑後幫忙收拾自己的家，心下感動，看著Cindy的目光越發柔和了起來。文林雖然醒過來，畢竟失血過多，剛做完手術不久，又被Cindy誤傷，頭腦不免有些眩暈。他聽著Cindy嬌脆的聲音絮絮的說著，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Cindy正在說卡特已經過來幫忙，發現文林沒了動靜，嚇了一跳，趕忙去按護士鈴喚來護士。護士檢查了一下文林的情況，抬起身對Cindy說，“他沒事，隻是睡著了”。Cindy有點不好意思，對著護士連聲說對不起。護士是個中年黑人婦女，笑嘻嘻的搖搖頭，一扭一扭的離開的病房。Cindy坐回文林旁邊，忍不住輕輕伸手去握住文林的手，哪知文林的手無意識的收緊，握住Cindy的手不放開，Cindy又驚又羞，有心抽出手來，又怕牽動文林的傷口，索性任由文林緊抓著自己的小手。

文林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睜開眼睛，病房裏一片黑暗，隻有監護儀器和夜燈發出朦朧的光。文林隱約看見Cindy趴在自己的病床睡去，又看見自己和Cindy兩手相握，指尖傳來女孩肌膚的溫軟滑膩，心裏開始覺得自己在這世上也不是那麽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