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 015

第十五章

七月，炎熱的夏日，文林忙完一天的工作，下班回家。停車場內，烈日將車裏曬的滾燙，文林把車窗搖下來，隨著車速的提升，外界的空氣灌進來，逐漸帶走車內的熱氣。快到高速公路入口的時候，文林猶豫了一下，沒有拐上入口，而是直行，片刻後開上了15號公路。15號公路是一條觀景公路，車流很少，限速也低，隻有45英裏每小時。公路曲曲折折的在山間穿行，兩旁不時有農莊和片片田野間隔出現，安靜祥和，風景優美。從15號公路走，文林需要多花一倍的時間才能到家。這些年，不著急回家的時候，文林喜歡一個人沿著這條公路慢慢開，有對小雨的思念伴隨著他，悠閑的欣賞沿途的風景。

文林沒有把車窗升起，就這麽讓風吹著。氣溫已是華氏100度以上，車外吹進來風是溫熱的，呼呼的響在文林耳邊。文林將音響的音量調大，是蘇慧倫的一首《秋天的海》。文林外表理性內心感性，很多時候，文林並不在意歌詞到底唱的是什麽，而是更在意人聲，曲調，和配器混合在一起烘托出的氣氛。這首《秋天的海》，清澈的女音混著和聲，低柔的哼唱著，和連串的電吉他彈奏編織在一起，合著轟響的風聲，帶出點滴飄忽離世的味道，恰是文林喜歡的類型。

強烈的陽光下，樹木，草地，還有遠處的農莊都帶著些許的亮白，沒有風的天氣，湛藍色天空下，白雲稀疏幾朵，靜止在天際。陽光將路麵曬得滾燙，熱空氣像波浪一樣升起，讓遠方的路麵變得有些模糊。文林索性將車窗全部降下，又把音量開到最大，感受著腳下地板傳來後箱裏低音炮的震動。他的雙手緊握方向盤，表情木然，直視前方，腦海裏似乎有很多事閃現，又好像是一片空白。蜿蜒的公路上，文林的黑色車子獨自前行，帶著喧鬧的樂聲，慢悠悠的滑過，像投入池塘的小石子，給這片寧靜的天地帶來些許攪動。隨著車子漸漸開遠，一切又恢複平靜，隻有路邊已經結穗變黃的野草，輕輕的晃動著，顯出些許動感。

文林到家的時候已是過了七點，文林注意到離家不遠的街角停了一輛破舊的皮卡，之前從來沒見過，以為是哪家鄰居的訪客，也就沒太在意，自顧自停好車，走進家門。才一進門，文林便愣住了。

兩個健碩的男人，一黑一白，站在門廊兩側，各持一柄手槍，兩隻黑洞洞的槍管正對著文林的臉。隻見兩人眼光凶狠，鼻孔隨呼吸一開一合，手指放在扳機上，大有隻待文林開口喊叫便立即開槍擊殺的意思。一股冷意瞬間從尾椎骨升起，直衝上文林的後腦。其中略矮的黑人抬起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文林鬆開手指，任由衣服皮包等物件掉落在腳旁，然後慢慢舉起雙手，放在腦後。這種情形下，反抗變得毫無意義，隻會讓凶犯更加瘋狂。那兩人見文林配合，交換了下眼神，明顯放鬆了些。矮個兒黑人仍舊持槍對準文林，高個兒的白人男子則將槍收起別在腰後，走上前來，一把抓住文林，把他的手反剪到背後，推到飯廳，摔在一張椅子上。

文林看著到處都亂糟糟的，放著小雨相片的相框也掉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心裏一痛，才想彎腰拾起相框，便被黑人用槍托重重擊打在左臉頰上。文林一陣頭暈目眩，摔倒在相框旁邊，鮮血立刻從臉上流了出來。房間的另一邊，高個兒白人拿出一根長繩，走過來，一把抓起文林拖回到椅子上，將他連手帶腳捆在椅子上動彈不得。文林急促的呼吸著，低頭不發一聲，手裏緊緊攥著一小片玻璃碎片，是剛才從地上撿起來的。他心中憤怒不已，等待時機讓自己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