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 013

第十三章

文林從靶場出來，順路去附近不遠一家日式海鮮自助餐廳吃晚飯，這家店叫todai，中文名字都太，據說在中國也開有分店。店裏的女侍應生們一個個都有著精巧的妝容，待客禮貌。文林並不知道她們到底是中國女孩，或是日本女孩，也許其實是韓國女孩？他也不在意，隻是專心的填飽自己的肚子。文林喜歡這裏的烤鰻魚壽司，吃得幾塊後，漸漸的有點飽了，便不再吃肉類，隻是拿些清淡蔬果，些許甜品，外加一小碗味增湯，坐著慢慢品嚐。文林坐在餐廳靠邊的位置，旁邊就是一個二人多高的大型圓窗。窗外連接著一個大mall，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來走去，和窗裏獨坐的文林形成對比。遠處，文林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一雙精致的手捧著一台微單相機，電子快門無聲的開啟關閉，把文林獨坐的身影拍攝下來。

回家的時候，文林注意到門前車道上有一根長長的白色羽毛。文林伸手想撿起這羽毛，不料一陣旋風吹來，白羽高高的飄在空中，越飛越遠。文林想了想，最近並沒有在家附近見過大型鳥類，這白羽是從何來呢？文林去到車庫，把槍拿出來分解，一一擦拭，上油，裝好，再放回到臥室裏的保險箱裏。臥室裏掛著一張放大的照片，紫色的漸變背景上，是小雨穿著淺灰色的線衣，胸口處有幾道淺綠和淺黃條紋，烏亮的秀發略略長過肩膀，身體向左上方側著，左手彎上來放在左肩鎖骨附近，修長白皙的手指剛剛碰到垂下來的發絲。小雨微微抬著頭，黑發如絲般順滑，滿眼溫柔，巧笑倩兮的看著鏡頭，是文林讀碩士研究生的時候給小雨照的。文林還記得當時來美國前，自己跑去實驗室用掃描儀把小雨的照片掃描下來，存放在一張刻錄光碟裏，小雨就坐在自己旁邊，安靜微笑的看著自己做這些事情。文林看著照片裏的小雨，輕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從來就沒有真正試過忘記這段感情。“Each time I see you, I feel surrender…（每次我見到你，都感到自己在投降）”，文林低聲念了句男歌手Josh Groban的歌詞，倒在床上。 晚上，文林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一隻大白鳥，仿佛是先前那隻雁，卻是通體純白，悠閑的踱著步子，在文林家裏走來走去，宛如一副主人的模樣。

清晨，文林早早醒來，自從過了四十歲以後，文林的睡眠就變得很淺，每日隻睡得五六個小時。既然睡不著，文林索性起來，去到臥室隔壁的小辦公室，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瀏覽起500px網站。文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反複看了又看屏幕上顯示的一張照片，確認照片中的那個側影就是自己，就是昨天吃晚飯時候被拍下來的。攝影師使用了慢速快門，mall裏的走來走去的人群因為長曝光變得模糊，呈現出動態的感覺，自己呆坐在todai餐廳裏，和窗外動態的人群構成絕佳的對比，暖色的燈光下，是一片落寞的意境。文林看了半餉，目光移到屏幕左上角，攝影師給圖片起名lonely slience（孤獨的沉默），倒是契合當時自己的心情。文林點點鼠標，打開攝影師的介紹，這攝影師的名字是sleeping angel（睡天使），文林搖搖頭，睡覺的天使能做什麽用呢？在睡天使的相冊裏，文林又看到了幾天前見過的那張晨光中女子的背影，心裏想，這廝該不會專職偷拍吧。

時間緩緩的流淌著，文林和卡特終於準備好材料，要去華盛頓特區和美國教育部進行下一步的談判工作。2014年的足球世界杯，即將在巴西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