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 011

 

第十一章

文林怔怔的望著手機上的短信，頭暈目眩，眼前金星直冒，兩耳嗡嗡直響，隻差沒吐出一口鮮血來。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文林站立不住，癱坐在宿舍裏。他發瘋一樣的撥打小雨的手機，卻隻能聽到“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文林隻覺得前所未有的絕望。

手機響起，讓文林一震，是大明打來的。大明吞吞吐吐的說著，“文林啊，你千萬別太激動...小雨...她的爸爸得了很重的病，治療需要好幾百萬，這大半年來，小雨家裏已經到處借遍了，還是差很多。有一家人很有錢，也願意借錢，隻是那家人的兒子很喜歡小雨，唯一的條件就是要小雨嫁給他...” 不待大明說完，文林已經掛了電話，小雨大半年來種種的異樣串聯在一起，飛速閃現在他眼前。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小雨會和自己有那樣一夜，為什麽小雨會不停的流淚。小雨把自己最珍貴的留給文林，那是她對文林的愛戀和不舍。文林可以想像小雨經過了怎樣的煎熬，她是如此的善良，既不忍心看到父親受病痛的折磨，也不忍心讓文林放棄理想和未來，唯獨犧牲了自我。文林知道小雨不會騙自己，一切都木已成舟，無可更改。文林心裏又痛又悔，臉上神色變幻，在宿舍裏呆坐著。

文林一夜沒睡，不停的撥打小雨的手機和她家裏的電話，直到手機電池耗盡。第二天，文林心若死灰，行屍走肉一般踏上飛往美國的航班。於此同時，小雨獨坐在婆家預備的豪華新房裏，默默的注視著東方。已經過了文林航班起飛的時間，終於不再有他的電話打來，小雨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被抽空一樣，滿臉淌滿淚水。小雨的爸爸在醫院，一直被小雨和媽媽瞞著，直到婚禮結束，才知道事情的真相。老人錯愕半餉，緊緊閉上眼睛，許久不肯出聲，隻是用手緊緊攥住床單，身體因為用力而微微抖動著。

文林的航班平安降落在美國華盛頓特區杜勒斯機場，加上在洛杉磯轉機的時間，他已經三天多沒有合眼，腦子裏麵一炸一炸的痛著。文林隨著人流，迷迷糊糊的下機，取行李，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跟著同機的人群穿過一道道走廊，在兩扇自動開合的大門後麵，文林眼前出現了接機的人群。文林愣了半餉，終於想起來去尋找事先約好來接機的學長。學長頗為詫異的看著文林，心想這家夥莫非是頭腦出了問題？學長將文林送到先前租好的公寓，文林謝過學長，見過同住的中國學生室友，從行李裏取出包方便麵泡好吃掉，便一頭栽倒在房間裏的床墊上，昏沉沉的睡去。自此，文林一病不起，高燒不退，嘴裏胡亂的喊著小雨的名字，室友無奈之下打電話叫911將文林送去醫院。數天之後，文林病愈出院，怎奈心如死灰，更不提住院欠下的巨額賬單。文林的心裏血淋淋的傷口，一直無法愈合，他不敢去想有關小雨的任何事，眼中帶著濃濃的憂鬱和悲傷，顯出與同齡人迥異的氣質，倒是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注意。

接下來的日子，文林跟國內的同學好友全部斷了聯係，隻是偶爾和家人通通電話，文林的媽媽知道兒子心裏的傷痛，但無力勸解，隻有隻字不提小雨的任何事。很快，文林度過了在北美的第一個學期，他逐漸適應在這裏的生活，住院欠下的賬單也被醫院以低收入人群為由幾乎全部減免。文林自己付掉了最後剩下的幾百塊錢賬單，心裏開始對美國有了一點點真實的好感。時光飛逝，文林眼底的傷痛逐漸隱藏，憂鬱的氣質卻無法改變。文林也有過幾個同居女友，隻是回憶如燒紅的鋼針一樣刺痛著文林的心，肉體的愉悅和心底的痛苦反差強烈，讓他始終無法開始新的感情。久而久之，文林索性淡了心思，轉而專注在學業上，連續發表論文若幹，深得導師讚賞。再後來，文林則是專注在事業上，把自己的公司從二人小作坊發展到六七十人的規模，一晃便是十六年過去了。他卻不知道，小雨在婚後不久就發現自己懷孕，十月懷胎，誕下一個漂亮的女嬰，眉眼和文林頗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