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現在和未來

千江有水千江月,萬裏無雲萬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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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2015-03-21 17:37:40) 下一個
看了今天淩晨寫的東西。
確實寫的是印象中最深刻的事情。經曆了一天的幸福希望以及第二天巨大的失望,對於一個小孩真的是難忘的。永遠都難忘的。
我覺得這件事情可以分為兩個部分來看。第一,我媽媽確實無能也不愛我。這是毋庸置疑一點借口都沒有的。因為她完全有能力去看我多於一次。七年隻去看我一次,無論如何都表示她自私懶惰無能不愛我。這個結論沒有錯。這是我的童年悲劇的百分之五十的原因。她用各種手段迫使爸爸把工資全部交給她,我爸爸從而不能給我爺爺奶奶錢,導致我在祖父母處被虐待也是可以歸結在這百分之五十的原因裏麵的。這是她的貪婪。所以無論如何,作為母親她是非常做的壞的。當我七歲的時候她仍然想讓我留在鄉下。以至於我回家之後她一直拿我當一個負擔,周末都放到各個親戚家裏,小姨,舅舅等人家裏我都呆過很多。每個周末都如此。總之一句話就是,她攢了錢,我受了罪。就是這樣子就是了。包括後來她不願意拿出來自己積蓄的一小小部分來幫我交培養費,導致出國晚了5年。這都是不提也罷。我媽媽從來沒有花過一文錢養自己父母。她母親早逝,父親是有各種福利的建國後第一批幹部。所以她是既不養老,也不養小。所有的錢全部留給自己。
作為一個人來說,給她給一個自私貪婪的評價是沒有問題的。所以我認為她個人要負責百分之四十到五十。
另外那百分之五十,我認為是時代的問題。
我父母成長在極度貧困的環境中。是生存受到威脅的貧困程度。在我父親的方麵,自己在七八歲時候就長期挨餓。我奶奶在沒有糧食吃的時候生了一個女孩。應該是三年災害期間。但是沒有奶去喂養。眼看著這個幾十天的嬰兒要餓死了。就在某一天的早上對當時十來歲的我爸爸說,看著妹妹,她要去買糧食/借糧食。我爸爸手裏抱著這個嬰兒,一開始早上還有力氣哭。他一個小男孩有什麽辦法。最後甚至嚼一些野菜糊糊喂到嬰兒嘴巴裏麵。那個嬰兒竟然也吞下去。可最後連野菜也沒有的嚼給她。到了晚上的時候嬰兒餓死了。我奶奶這才回來,我爺爺當天晚上八九點鍾回來,把嬰兒包了出去埋。半路上碰到我爺爺的一個表兄弟。手裏拿了一個一樣的包,裏麵也是一樣包了一個死的嬰兒。兩個人竟然一起去埋在了同一處地方。後來我回老家,遇到這個老先生,他跟我說了這件事。這件事情從不同的方麵都得到了印證。我爺爺奶奶的方麵和爸爸的方麵。
自己妹妹死在自己手裏這件事情給我爸爸極大的刺激。如果說他的童年有最難忘的一天的話,這就是了。他常常在吃飯的時候說起這件事情。就是說如果他的那個妹妹有這些吃的該多好。一遍又一遍,反反複複總是忘不了。這個時候我媽媽總是很得意或者毫不同情的說,她總是有地瓜葉吃。不知道他們離得那麽近的地方還餓死人。我媽媽說她地瓜葉可以吃到飽,甚至還能有點剩餘。可是我姥爺是幹部,在縣城的是高級幹部,另外我媽媽那個村大概是好一些。似乎沒怎麽餓死人。總之我爸爸那個村餓死不少人。還有一些被偶爾發的救濟糧撐死的。吃樹皮吃草根都沒有的吃。後來十幾歲的時候終於逃離家鄉。到了中國的南方去逃荒了。
但是,話說回來,我爺爺奶奶年輕時侯經曆過戰爭。甚至看到許多人被槍炮打死的場麵。我爺爺差點被抓壯丁。但是他們心裏上並沒有我父母的那種不安全感。對整個社會人生的恐懼。我父母這一代人,恐懼感遠遠大於我祖父母。我想大概因為,我祖父母年幼的時候,都是在中產以上的家庭中長大。他們那一代人中間,家境略微窮一點的到現在早就淘汰掉了。經曆了戰爭和饑荒根本生存不下來。當時他們的家庭都是相當富有的。我祖母家庭尤其有田有糧。結婚時候有轎子抬,還有一對金耳環做聘禮。這不僅帶給了她一生的安全感,甚至還有一定的教養。另外題外話。雖然我祖母一生不識字,從未上班工作過,但是我不會給她打上一個”無能“的標簽,像我媽媽一樣。她事實上在很多事情上都比我媽媽能幹的多。她打罵一個幼兒確實凶殘,但她同時讓我安全的長大,吃飽穿暖。經常洗澡保持幹淨。她的家裏非常的整潔。等等。
我媽媽同樣是經曆了貧窮的童年。她自己的母親常年生病對她來說影響很大。以至於在她心目中躺在床上就能做媽媽也很好。我姥姥是慢性的肺病,哮喘。這深刻的影響了我媽媽。我想我姥姥事實上是病情嚴重的。隻活到我媽媽十六歲而已。但是我媽媽誤讀了她的病。以至於認為,生病,躺在床上是好的人生的一部分。我想她小女孩的時候自然崇拜自己的母親。而這個母親是終日盤腿坐在床上咳嗽不事勞作的。導致我媽媽一輩子都說自己有病,背痛,腰痛。一下班立刻要躺下。然後很喜歡讓我去幫她請病假等等。毫無疑問是在模仿自己的母親而已。但是,她忽略了一點。我姥姥是生育的英雄。拚了老命生了四個小孩。在饑餓和疾病的雙重壓力之下,她生了四個小孩終於生到一個男孩。我媽媽根本沒有這個勇氣。姥姥忽略了我媽媽。毫無疑問。child neglection是鐵定的。體力上根本不允許她親自照顧小孩。我媽媽和後來的弟弟妹妹基本上是她的大姐領導帶大。一個帶一個。她是中間的女孩,天生的倒黴蛋。其實,不知道我現在這種隻重數量不重質量的生育觀念是否來自我姥姥的性格部分。也許是有可能的。
無論如何,我媽媽的青少年時代也籠罩在持久的饑餓狀態下。至少是極其單調令人不能忍受的飲食狀態。似乎她在懷孕期間終日饑餓。隻吃過兩次好東西。一次是別人給了幾個月餅,另外一次是自己買了一鍋海產。我們靠海邊,sea food有時候好像可以極其便宜。她的口糧還得給弟弟一點吃。總之整個青年時期,她在時常挨餓無疑。反正就是餓死不可能,吃飽也不可能的情況。人弄得極瘦。我覺得我的基因裏一定有這個記憶,所以懷孕期間控製飲食簡直對我來說不大可能。
all in all,我們家無疑是在一片貧窮的哀鴻中的貧窮的一份子。我父母是饑荒的幸存者,當然他們稱為”自然災害“。不管怎麽叫法吧。這些饑餓的經曆影響了他們的世界觀。也影響了他們怎麽對待小孩。他們認為我從未餓過,那就是幸福。嗯。從未餓過的人也會自殺,palo alto那些高中生去鐵路自殺的,恐怕沒有一個知道什麽叫做挨餓的。
總之如果要用兩個字來形容我媽媽,最確切的大概是自私。盡管她非常的能發脾氣,能夠逼我爸爸把錢全交出來。是非常非常努力的drama queen。但是,這些真的都改變不了她自己不努力。不在大事情上努力。和太過於自我中心。
我父母兩個人對物質貧窮的痛苦感受刻骨銘心可以說。同時他們在精神上也是痛苦。兩個人家庭暴力多年。包括相互語言上和身體上的暴力。這個再寫兩三天也寫不完的。他們自己是受害者,我也是他們的受害者。
就這麽著吧。還能怎麽辦。忘了就好。自己努力就好。寫下這些來,本也是為了讓自己有一個借鑒,看不努力的後果是什麽。自己沒什麽,隻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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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貓姨 回複 悄悄話 所有的錢全部留給自己。
作為一個人來說,給她給一個自私貪婪的評價是沒有問題的。所以我認為她個人要負責百分之四十到五十。另外那百分之五十,我認為是時代的問題。

---你好寬容。 個人要負責百分之九十,如果不是一百。當時大多數人還是養孩子的吧?!
看看野生動物媽媽, 常常冒著生命危險獨自,獨自喂養小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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