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搬進了downtown,租住了1室一廳的公寓。
Nina轉入了附近的學校。
第一天送她去學校,她死活不去,以路上哭。她的理由是,一年沒見我,想陪我多呆一天。我知道這是真實的理由,但我也同時明白她更多的是害怕麵對新的環境。
到了學校,她不停地流淚堅決要回家,無奈之下,我說可以,但你必須自己去給老師說。她猶豫片刻,走向學校前台,用流利的英語說,她和爸爸一年沒見了,她非常愛她的爸爸,她希望多陪爸爸一天。那個老師微笑著說,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回家路上,一架飛機從頭頂飛過,她指著飛機對我說,爸爸,你知道嗎?每次有飛機飛過,我都在想,如果這個飛機裏有爸爸多好,我們就可以見麵了。
我的心都融化了。
以後的日子裏,每當她做了什麽令我不高興的事,看我臉色不好,她利馬把上麵的話說一遍,我就軟了下來。
多次之後,隻要她一說起,我就趕緊製止,少來這套,其實內心還是有觸動,無論她提多少次。
她在學校隻有一個朋友,是個瘦小的韓國女孩,比她矮半個頭。
她放學回來,心情好,我知道,今天那女孩對她好
如果心情不好,那肯定是今天那女孩對她不好,或者冷落了她。
這個女孩很有心計,她知道nina沒有別的朋友離不開她,她每天給nina打分,指使nina為她做事,做的好,加分,做的不好,減分。給她買零食,加分,沒錢買,減分,並鼓動nina跟家裏要錢。
每當nina痛苦地跟我講這些,我都開導她,朋友是相互的,是平等的。做不了朋友就不做,沒有朋友就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學習上。
但她說,學校每個人都有best friend, 而且作業大部分都是team work, 大家都是和好朋友一起做。
我盡力開導,但收效甚微。
後來那女孩回國了。
她又有了新朋友,本地女孩,叫Nica, 是個單親家庭的孩子,也是安靜孤僻的孩子。有時候她們相互去對方家裏sleep
over,她的媽媽客客氣氣。
Nina的report card發下來,有個成績分恨低,我忘了叫什麽,類似於行為品德之類的, 我去找老師,老師半天支支吾吾,沒個所以然,我使勁問使勁問,老師終於說,是有家長來學校投訴nina罵她的孩子mean.
等我發現mean基本是孩子們的口頭禪,基本人人都說得時候,那孩子一家搬去了多倫多。
她又有了新朋友叫claire,這個女孩足球踢得非常好,在學校很popular,我很高興nina跟她是好朋友。
這孩子也是單親家庭,nina有時候會陪著她去見她再婚的父親,並一起去餐廳吃飯。
我覺得,這樣下去,nina會越來越像別人家的孩子了。
但是,幾個月後,孩子回家就哭,原來那個孩子對她說,並不喜歡她,之所以與她交朋友是因為看她沒有朋友,出於同情才這麽做的,現在她要離開她了。
我帶她去散步,一路上聊阿聊阿,慢慢地我知道原因了,她認為既然是best friend,就應該幹什麽都在一起,她不能容忍她的好朋友扔下她,去跟其他人玩。
她說她知道這樣不對,但看見她的好朋友跟別人在一起那麽開心,她就非常難過。我問她,你的朋友有沒有可能跟你在一起覺得壓力大,因為你總不高興?她點點頭。
我苦口婆心,正麵反麵,以我為例,以她媽媽為例,說了1個多小時,她情緒好多了並表示也明白了,知道該怎麽做了,但我清楚,收效不是很大。
她說老師不喜歡她老師恨她,原因是老師經常微笑著對別人,轉到她,就不笑了; 老師擁抱每個孩子,唯獨不抱她。
我真的心如刀割,我理解敏感能給人帶來多大的痛苦。
我每天都給她灌輸,是她想多了,老師不是故意的。
她每天都能拿回來一個老師冷落她的小例子
家長會上,我如實告訴老師nina的感覺。老師說,她還是挺喜歡這個孩子的,沒有故意冷落她,這個孩子太安靜了。
我想起我上學的曆史,幾乎每個班上都有那樣一個女孩,長相普通,學習普通,穿著普通,從不惹事從不發言,總是安靜地呆在角落,讓人忽視她的存在。
很不幸,我的女兒就是這樣的,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女孩很平靜,而我女兒,很痛苦。
她的確上課從來不發言。到現在也是。我求每個老師能不能主動提問她,有些老師答應,有些老師直接告訴我,她不想發言我為什麽非要她發言?我不想我的學生不舒服。
之後一切照舊。她的評語從來都是,希望以後積極參加小組討論。
和樓裏的小孩玩,也經常出狀況。我知道樓裏的那兩個必她大3歲的女孩子不是真心喜歡她。有一次,其中一個女孩來家裏告狀,說nina賴她家不走。我趕過去,她正躺人家家地上,邊哭邊罵髒話。
樓下有一個中國男孩,和她同班,但也從來不說話。
Nina一直在上中文學校,我不希望她把中文丟了。每星期上一次。幾年下來,她在中文學校沒有交到一個朋友。上課依然不發言。
樓下的中國男孩出來的晚,中文沒丟,每天抱著厚厚的中文小說在讀,我的羨慕嫉妒恨啊,我開始想辦法讓nina多接觸中文,我挑一些感人的文章念給她聽,她哭得稀裏嘩啦,很有興趣。我說雜誌裏還有很多更感人的文章,想看自己讀,不認識的字可以問我。或者主人公後來怎麽樣了,想知道自己讀。。。
催得緊了,她能讀一點兒,你不管,她也就撂下了。
我來後,她越來越胖,我給她講舞蹈的好處,她同意去學。
那時候沒有車,我們乘bus,轉c-train,終於來到了舞蹈學校。排練廳裏,小姑娘們花蝴蝶一般飄來飄去。她不敢進去。我告訴老師我們先看一會。
大大的玻璃窗裏麵,孩子們在翩翩起舞,玻璃的這一麵,我們父女臉緊貼著玻璃,靜靜地看著,一看就是3小時,直到結束,閨女始終都沒有勇氣走進去。我們灰溜溜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