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四十多年前,俺在三裏屯二中念書,簡稱屯二。屯二位於南三裏屯的西麵,走出兩棟居民樓再走出一片空地,過一條馬路(那時叫工人體育場東路),就是著名的北京老十大建築之一的工人體育場了。同為北京老十大建築之一的工人體育館在工人體育場的西麵,從屯二去工人體育館要穿過工人體育場,至少要走十五分鍾。我在上中學時經常去這兩個地方。為什麽呢?---屯二學生太多,連操場都不夠大,做課間操時學生都得散到學校外麵居民樓間的空地上去,更別提其它的體育設施了;所以我們上體育課經常借用工體主場外麵的訓練場地,像跳遠的沙坑,投鉛球的地盤什麽的;遊泳課就直接去在工人體育館南門的遊泳池了。一有什麽大型的隊列訓練,像迎賓舞蹈隊練舞呀,團體操練習呀,學校喇叭就會廣播了:某某某某什麽時候到工人體育場東大門外集合! 還不止這些。屯二 的學生經常參加一個活動,叫“服務”。什麽是服務呢?就是工人體育場館有活動的時候我們去幫助給觀眾指路,維持秩序,甚至檢票,也就是Volunteer。文革時期工人體育場的活動不多,有時有足球賽,特別是五一或國慶的時候有表演賽,什麽師院隊對體院隊,遼寧隊對北京隊之類的。工人體育館的活動要多些,除了比賽還有雜技表演。那時候我最煩的就是雜技了,看了不下十幾遍,最不愛的是傳統戲法,穿個大袍子從裏麵變金魚缸。有一回朝鮮雜技團來演空中飛人算是大大轟動了一回。最過癮的是看第三屆全運會比賽,體操,乒乓球,羽毛球,湯仙虎,侯加昌,現在的年輕人可能都已經不知道這些名字了。反正回憶中學生活還挺豐富,就是沒學習什麽事。
大概是1974年的時候,我們幾個女生去工人體育場不知幹嘛,邊走邊聊挺熱鬧,一抬頭迎麵碰上莊則棟和其他幾個人正往裏麵走。莊則棟大家都認識,大家都看過71年名古屋世乒賽的紀錄片,所以有點小激動。那時莊則棟隻有三十出頭,微微有點發福,穿著筆挺的黑色中山裝,平頭,濃眉大眼挺精神。那正是他一生中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年紀輕輕就已經官拜國家體委主任,四五個人圍著,眾星拱月一般。莊主任其實沒啥架子,看見我們幾個小女生一臉驚喜,就走過來主動搭訕,問我們是哪裏來的,聽說我們是三裏屯二中的學生,就說出幾道題考考我們。出的什麽題呢?就是現在說的腦筋急轉彎,而且是最簡單的那種。比如樹上有十隻鳥,打死一隻樹上還剩幾隻;水池裏有十條魚,死了一條還有幾條;一個人去釣魚,釣了六條沒有頭的,九條沒有尾的,八條半拉的,他一共釣了幾條魚,,,諸如此類的。別說簡單,在資訊匱乏的年代裏這些題我們還真沒聽說過,有IQ沒EQ的我們腦洞小爆發,七嘴八舌都答上來了,一點兒麵子沒給留。旁邊的那幾個人忙打圓場,說你們肯定聽過這些題,我們還說沒有!!莊主任嗬嗬笑著走了。第二天我們告訴老師說我們看見莊則棟了,他考我們了;老師說他還考你們呐,問問他上學時考試都及格了嗎?!俺到現在也不知道莊則棟到底上學時考試都及格了嗎?
從1974年9月起,我們朝陽區的幾個中學的高一同學停課練習團體操,參加第三屆全運會的開幕式,團體操的名字叫“紅旗頌”,我們是第三場工人操。這一練就是整整一年。莊則棟時任全運會的籌委會的秘書長,其實就是主事兒的,說話一言九鼎。團體操練了三個月,迎接領導的第一次預審,第一場的群眾體育開場太極拳就被莊主任否定了,說一開場就全民摸魚不好看。我們的工人操也被否定了,說不夠剛勁有力,得,從音樂到動作,重來!要說練團體操,最辛苦的要算是作背景的同學,我們叫翻大本兒的。他們坐在東邊的看台上,每人手持一個大本,每頁都是不同的顏色,隨著西看台上的指揮旗順序翻頁。隻要開始表演他們必須時刻盯著指揮旗,不能犯錯,否則就會在背景上出現錯誤的顏色,當然也不能上廁所。夏天時北京的下午太陽西曬的威力北京人都知道,這些同學一曬就是幾個小時,受老罪了。
第三屆全運會開幕式團體操“紅旗頌”,除了我們這些參與的人大概沒人記得了。倒是第二屆的“革命讚歌”知道的人更多,尤其是郭蘭英唱的“麥浪滾滾”到現在還有很多人會唱吧。當年人滿為患的母校多年前就因為生源不足而不複存在了,莊則棟也在2013年因病離世。
真是往事如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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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您是在日本啊。喜歡莊則棟的日本人可能也是些上了年紀,有過接觸的人吧。
莊是個了不起的運動員,也是個善良的普通人。我想從一個普通人的角度看那個特殊時期的莊則棟,應該還算是個獨特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