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內戰 (圖)

[cowboyy]

“寧可站著死，不能跪著生！”
2001-12-5 15:21:19

1996年11月5日，來自世界各地的370名老兵聚集在馬德裏以南，哈拉馬河畔的一片草地上。在1936年至1939年的西班牙內戰中，這裏曾發生一場血腥戰役。隨著擴音器中播放起軍樂，幾位老人自豪地挺胸列隊走過

狹窄的阿爾甘達橋的殘骸，其他人則靜坐啜泣，緬懷在60年前的那次戰役中犧牲的戰友。

1936年，這些當時的年輕人就作為誌願者長途跋涉來到西班牙，幫助民選政府打擊法西斯領導人弗郎西斯科·佛朗哥的大部隊。這場內戰成了20世紀的史詩性戰爭之一。

這是第二次世界大占爆發的先兆。在西班牙內戰中，至少有50萬人喪生，其中13萬人是被處決的。德國軍隊與西班牙法西斯主義者沆瀣一氣，演練軍事戰術，在西班牙試投炸彈，預先嚐試了很快影響歐洲大部分地區的、令人發指的現代戰爭形式。

馬德裏：烏雲壓城

這場衝突成為一場道義上的聖戰。當時，猶太人被排擠在德國社會生活之外；意大利的法西斯主義者正在進軍動亂塞俄比亞，用芥子氣征服當地人民；在英國，失業者從賈羅向倫敦進軍，要求得到工作的機會。在那個對經濟衰退和不公感到厭倦的世界上，許多人認為，西班牙內戰是一個實現變革的機會 。

倫敦經濟學院的西班牙當代史教授保羅·普雷斯頓說：“在現代 ，沒有任何一場戰爭像西班牙內戰那樣燃起普通百姓和知識分子的熱情。”

令人恐懼的人，最大的影響也許是對於希特勒而言的。西方民主國家采取“不幹預”政策，未能將這場戰爭中支持西班牙合法政府而打擊法西斯。有幾位曆史學家認為，在這之後希特勒得出結論，認為各國不會采取行動遏製他的擴張野心。這促使他入侵波蘭，並且挑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

西班牙內戰的根源錯綜複雜，但這個歐洲最貧窮的國家多年來一直陷於政治動蕩之中。1931年，改革派的共和政府當選，因為該政府許諾要讓老邁的軍官退役、幫助窮人和剝奪天主教會的部分財產。新政府讓幾位高級軍官靠邊站，其中就包括佛朗哥。

佛朗哥出身於軍人家庭，一度曾是西班牙軍隊中最年輕的上尉。他曾指揮過幾次鎮壓摩洛哥叛亂的戰役，成了民族英雄。他喜歡發號施令，當右翼政權於1933年取代了共和政府之後，他大喜過望，一年後卷土重來，指揮了鎮壓礦工的行動，與此同時，西班牙進入了鎮壓時期。

1936年，西班牙選民改換了政治班子，由左翼共和派和反法西斯主義者構成了聯盟以微弱優勢當選。右翼分子、法西斯主義者和反馬克思主義者加強了對反對黨的支持，西班牙滑向了無政府主義。1936年夏，右翼軍官計劃發動起義。1936年7月13日，極右翼領導人卡爾沃·索特洛被謀殺，這就成了戰爭的催化劑。4天後，在擁有土地的特權階級和教會的支持下，佛朗哥幫助發動了反對民選政府的軍事政變。身經百戰的佛朗哥軍隊從摩洛哥調集到西班牙南部，開始向首都馬德裏挺進。軍隊領導人認為，這會是一場短暫的爭奪馬德裏和軍政府的戰役，並且決定為這場戰鬥選擇一位領導人。聖胡爾霍將軍即將被選為最高指揮官，但他在一次空難中喪生。於是，聲譽卓著的戰爭英雄佛朗哥被選為“大元帥”。

就在佛朗哥準備向馬德裏發動攻勢的同時，他得到了國外當權者的支持。法西斯主義正在歐洲興起，希特勒提供了坦克、大炮和100架戰鬥機，墨索裏尼則派來了坦克、大炮和大約5萬人的軍隊。

法西斯：人人誅之

共和派也得到了外國的支持。蘇聯為他們提供了武器，並且呼籲誌願者加入“國際縱隊”，幫助擊敗法西斯。這一呼籲在世界各地得到了響應，其中包括勞動階層的歐洲人、共產黨人、反法西斯主義者，以及理想主義者、學生和那些由於經濟困難而身心交瘁的人。

戰爭爆發還不到一個月，第一批年輕的英國誌願者就抵達了。他們穿過法國，來到了西班牙邊境。許多人被關於西班牙法西斯主義者暴行的報道所激怒：佛朗哥的軍隊強奸和傷害婦女，槍擊醫院病床上的傷員，閹割死去的敵人……

國際縱隊壯大到了來自50個國家的大約4.5萬名成員。其中，大約有1萬名是法國人。在北美洲，有大約1600名加拿大人和數千名美國公民響應了這一呼籲。他們當中包括像米爾頓·沃爾這樣的人。他在22歲時指揮了2800人的“亞伯拉罕·林肯營”。作家海明威說，沃爾夫體現了完善的民兵形象：“他像林肯一樣高大，像葛底斯堡的戰士一樣勇敢和訓練有素。”

起初，在英勇的誌願者幫助下，確實形成了反佛朗哥的態勢。關鍵戰役是在馬德裏以南，哈拉馬河上的河爾甘達橋一帶展開的。國際縱隊發誓要保護這座橋，以使馬德裏免遭正在附近集結的佛朗哥軍隊蹂躪。這些反法西斯主義者高呼：“不能讓他們通過！”

這被看作是善與惡的經典戰役。共和派政治家費爾南多·巴萊拉在廣播電台發表了講話。他說：“在馬德裏，兩種不可調和的文明展開了激戰：愛與恨，和平與戰爭，基督的博愛和教會的殘暴。馬德裏為西班牙而戰，為人道而戰，為正義而戰，它用血的披風庇護著全人類！馬德裏！馬德裏！”

不過，這支反法西斯聯軍指揮極其混亂，武器裝備也陳舊過時。而國際縱隊的誌願者往往要與配備著坦克和重型武器、身經百戰的軍隊作戰。因此，他們戰死了。 600人的英國部隊僅僅承受了初次進攻的主要衝擊，有數百人犧牲，而且幾乎損失了所有的軍官。美國的“亞伯拉罕·林肯營”被調到該地區作為增援。幾天之間，有127人犧牲，其中許多人是學生。

盡管反佛朗哥的主體是西班牙平民和軍隊，但國際縱隊仍然發揮著重要作用。在1937年3月的瓜達拉哈拉戰役中，國際縱隊戰勝了為佛朗哥作戰的意大利軍隊。這場戰役之後，佛朗哥轉向北部，調集希特功的“禿鷹中隊”於1937年4月26日對格爾巴卡（巴斯克人的文化和精神家園）展開了猛烈攻擊。

這是世界上首次對一個城市目標進行飽和轟炸。德國人在集市日發動了進攻。當時，中央廣場上的購物者熙來攘往。德國人首先使用了烈性炸彈，繼之以燃燒彈，然後是機關槍。這是一場屠殺。一位記者說：“在這座城市裏，士兵們在收殮燒焦的屍體。他們像孩子那樣啜泣。到處是火焰、濃煙和瓦礫、屍體燒焦的氣味令人作嘔。房屋坍塌，變成了地獄。”這次攻擊招致了國際社會的憤慨，並且促使畢加索創作了以這座受攻擊的城市為題的著名畫作。

但是，西方民主國家仍然拒絕幫助合法的西班牙政府，禁止向共和派出售武器，同時警告加入共和派一方的英國誌願者，他們在回到英國後可能會被監禁兩年。英國保守黨首相張伯倫甚至拒絕接受德國和意大利軍隊正在幫助佛朗哥的現實。大型企業鼓勵這種遲遲不動的態度，並且在倫敦、巴黎和華盛頓展開了支持佛朗哥的遊說。

由於無法購買現代化武器，共和派根本沒有獲勝的機會。到1937年10月，佛朗哥已經占領了北部工業區，將注意力轉回了馬德裏。1938年7月，當共和派的一次進攻失敗時，大多數國際誌願者意識到，他們將會輸掉這場戰爭。1939年3月7日，真正意義上的內戰在馬德裏的無政府主義者和共產黨之間爆發，而他們本該共同抗擊佛朗哥。這使得共和派聯盟四分五裂，士氣全無，給了佛朗哥可乘之機。3月28日，他的軍隊進入並占據了馬德裏，這場戰爭宣告結束。

西班牙內戰不是一場正義戰勝邪惡的“浪漫”戰爭。佛朗哥的飛機布下了標有“巧克力”字樣的殺傷生地雷，故意引誘共和派控製區的兒童。當地雷爆炸時，孩子們失去了雙手。甚至在佛朗哥實現了對全國的控製之後，處決和恐怖統治仍在繼續。在宣布“和平”之後，仍然有數萬人被殺。

法西斯主義贏得了勝利。國際縱隊的誌願者為他們的信念蒙受了慘痛的磨難。

二戰剛剛結束，西班牙就成了國際上的賤民。新成立的聯合國拒絕承認佛朗哥政府。然而，隨著前盟國反目，冷戰將全球劃分成了相互敵對的集團，佛朗哥乘機恢複了職位。1953年，美國與佛朗哥簽署了一項協議，美國在該國建立四個軍事基地，並且為此向西班牙提供經濟援助。

最終，民主獲得了勝利。1969年，佛朗哥確認32歲的胡安·卡洛斯為他的繼承人，認為卡洛斯會延續他的專製主義政權。可是，當佛朗哥於1975年11月死去之後，新國王逐步廢除了獨裁，並且鼓勵恢複政治黨派。西班牙擺脫了佛朗哥的陰影，成為了民主的君主立憲製國家，在西歐諸國占據了應有的位置。

在一個全然不了解的國家為幾乎未曾謀麵的人民而戰的過程中，大批誌願者死在了西班牙。但是，時至今日，參加過這場戰爭的老兵仍然為他們的參與而自豪。他們引用西班牙共產黨領袖和才華橫溢的演說家多洛雷斯·伊巴露麗（筆名“熱情之花”）那充滿激情、催人奮進的詩句激勵自己——“寧可站著死，不能跪著生！”

摘自《參考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