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奶奶去世了
剛剛收到家裏的電話,奶奶於昨天夜裏泯然長逝了。本來奶奶以92歲的高齡而逝應該算得上是得享暇齡了。可爺爺早逝,奶奶這大半輩子都是在一個人的孤苦中渡過的,誰又能真正體會到她的苦處呢。
我的童年時光是在奶奶的家中度過的,那是一個北京典型的大雜院,奶奶住的就是院落的一邊,就是這麽不大的一塊空間後來中間還砌起了一堵牆,我和母親住的一側僅僅容得下一個雙人床,一個書桌和一個燒煤的爐子。
奶奶喜歡養花,一片巴掌大的地方也種滿了花草,從攀緣而上的茉莉花到移栽來的翠竹,盆養的年桔,仙人掌應有盡有。記的小的時候有一次不小心坐到了仙人掌上,紮了一屁股的刺,還是奶奶戴著老花鏡幫我細細的把刺用鑷子一根根的夾出。
那時候家裏很不富裕,父母不大願意給我買玩具,倒是小人書買了一大箱子,我每每就纏著奶奶去買些積木,玩具槍類的玩具,奶奶每次都很慈祥的滿足我的要求。
奶奶喜歡去中山公園裏晨練,盡管早年纏過足,不能走的很快,可奶奶的步子卻總是堅實而穩健。早年陪奶奶最多的時候就是在春暖花開時去公園挖野菜,春天時蔬菜很少,冬天的大白菜也將將告罄,奶奶通常是緩緩低下身用一把很小的水果刀把剛生出的薺菜或是蒲公英從幹躁的地麵下挖起放入袋中裝好,回家後用冷水洗過,就著黃醬,拌著花卷或饅頭吃,味道很苦,卻很清涼,可惜一直不怎麽愛吃,奶奶卻說這可以敗火一定要我吃。現在想起來卻再也吃不到了。
奶奶的廚藝不算高,可總奶奶做的青椒土豆片炒肉和包的餃子卻是我最愛吃的,記的奶奶炒出的菜總是很軟,有時炒出的菜口感更象是燉出來的,可每回我都吃的很香甜。
小的時候喜歡躺在奶奶的懷裏睡纏著奶奶講故事,特別是奶奶講以前在山東抗日打鬼子的事我記的特別深,到後來奶奶隻好重複以前講過的故事了,可我還是聽的津津有味的,小時候我的問題特別多,總也問不完,但奶奶總是很有耐心的傾聽和解答盡管有些問題奶奶也不一定懂。
我曾經問過奶奶,人是不是一定會死. 奶奶說:“人都有生老病死的一天。”
我就問:“那到死的時候是不是很可怕?”奶奶說:”你這麽小,想這些幹甚麽,我都不想這些。”
我上初中的時候奶奶就患上了乳腺癌,當時奶奶很平靜,隻是重複做著平時做的平常事,如此卻又平平安安的過了十多年。其實奶奶本人也不大喜歡別人照顧。住平房時也隻是需要裝煙筒時來個電話,更多的時候就是一人讀讀北京晚報,看看電視,直到幾年前走不動的時候才請了個保姆。
母親和奶奶的關係十分不慕,除了過節是從來不許我去看奶奶的,自小學三年級家裏搬到海澱後看奶奶的次數越來越稀疏了,臨出國前,奶奶還握著我的手問要去幾年,我說兩年,奶奶說:“我還能挺到那一天。”一晃三個兩年過去了,沒想到這竟成了奶奶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是今天在辦公室得到這個消息的,噩號來的很突然,因為每次給家裏通話父母都說奶奶身體很好,就是聽力不好,通不了電話。雖然沒多談,可我想奶奶去的一定挺安祥,因為她一直是個很樂觀獨立的人,盡管孀居了近60年,可她始終沒對誰報怨過甚麽。也沒對我的父母要求過甚麽。
奶奶默默走完了她漫長的人生旅程,沒有甚麽榮耀伴隨著她,更多的就是平平淡淡的生活。我其實很想對奶奶說一句沒來的及說的話:“請放心,我一直活的都很樂觀,希望以後會更好。”我想這大約也是奶奶最後的心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