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書龍的個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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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睡在我下鋪的兄弟

(2004-10-14 19:12:18) 下一個

【原創】睡在我下鋪的兄弟

 老四是我跨進大學校門認識的第一個人,後來也成了我大學裏最好的兄弟。記的第一次見老四的時候他穿著件半新不舊的襖,戴著副厚厚的茶色眼鏡。手裏大包小包的拎著些散碎的行李。老四來自那甘肅遙遠的邊陲,高原上紅燦燦的日頭賜給了老四一具黑膛膛的麵龐,映射出一種無比的堅毅和寬厚的質樸。初來的時候,老四的普通話說的還不大流利,體檢,辦學生證等些需小事大都是隅幫著辦的。老四的話並不多,隅說上幾句他也往往隻是給隅一個微笑算作答複或者感謝。隅看慣了城裏賢人的假笑,文學青年的偽笑,老師大人的譏笑,倒是這來自邊疆的漢子那一口黃牙下咧開的大嘴讓隅強烈的感受到了那來自祖國邊陲陽光下的赤熱。

 分鋪的時候,老四就分在了我的下鋪,從此成了我下鋪的兄弟,隅曾問他要不要換到上鋪他總是搖頭說:“現在就挺好”。隅這個人是個急性子,老四是個慢性子,隅四年中每每的有意無意罵罵這個西北漢子,得到的卻全是寬容的微笑。隅這個人又是很懶的,早上訓練完就一頭紮回床上不大想動了,這四年的早餐大都是老四給代勞的,當他沉重的腳步聲從走廊響起,一腳踢開宿舍大門,伴隨著一聲西北人特有的宏亮嗓音:“老八,吃飯了”,書龍吐故納新的一天就此開始了。

 日子象流水般的流淌,隅和老四的友情也如河底的流沙,越積越高。終於有一天老四成為了隅僅有的幾個兄弟之一。記的隅上大學時是不大上英語課的,不小心就被這留過美的英語係副主任老師抓住了。因為是運動員,係裏照例要給查一下公共課的成績,頭一年的夏天,記的是先考了四級,後考的期末考試。期末考試後,輔導員很快找到隅告知英語得了58。5,並讓隅自己想辦法,英語居然沒過。隅聽了頓時五雷轟頂,悲憤焦急,憂從中來,不可斷絕。當時還不可能知道後來的四級成績,當然如果四級過了英語自動就打優秀了,這個58。5在當時不替是擎空霹靂,搞的隅六神無主。隅隻把這事告訴了老四,老四很沉著的給隅分析了形勢,參詳著幫隅找到了那主任老師的家址。隅買了一條煙,和老四一起走向老師的家,當時覺的很恥辱,因為從來沒幹過請客送禮的事。臨近老師家門的時候,老四緊緊握住隅的手說了句“老八順利”。和老師的談判是在東拉西扯中開始的,從家事談到國事,最後老師總算收下了隅的香煙,揮手送客了。隅從老師家門飛步搶出時,已經太陽偏西了,老四還木木的站在那裏,見到隅慌忙的搶上急問道:“老八,成了嗎?”這好象是四年中隅見過的老四唯一如此焦急的一次。

“安危他日終須仗,甘苦來時要共嚐”隅的兄弟中從此多了個老四,四年的風風雨雨,老四和我共同分享了田徑場上的成功,外語競賽的榮耀,戀愛中的煩惱。。當然也有失落,彷惶,和對未來的迷惘。 日月如梭,四年的快樂時光轉瞬即逝,大學的路很快走到了盡頭,和老四也到了分手的時候了。記的那是一個微雨下的黃昏,在7號樓後麵的小酒館裏,和老四開始了最後一次的暢飲。老四的酒量通常是隅的一倍的,那天的酒他下的卻很慢,兩個人從下午四點一直喝到了晚上十點半,記不清零零碎碎的都談了些甚麽了,留下的空酒瓶倒有15個之多。最後,老四先於隅醉了,醉的一塌糊塗,還隱隱的哼起了那古樸的西北小調讓隅也仿佛跟他回到了他那遙遠的家鄉。

再後來隅回了北京,老四也被分到了佳木斯的一個遠離家鄉的單位。隅常常收到老四寄來的信,從交女朋友到人生的第一次無話不談,每當看到老四那一手鋼勁有力的硬筆書法,隅的嘴角就不禁露出了絲絲的笑意。那大學的幕幕場景就慢慢在腦海中浮現,揮之不去。

 老四的仕途開始的並不那麽順利,一度想轉回甘肅老家,隅從小收集郵票,漸漸十幾年也有了些收藏,出國前,賣掉了這些收藏品,給老四湊了點銀子打點上下。可惜老四最終也未能如願。最後見老四是在98年的一個夏日,隻匆匆聚了一天,臨走老四緊緊握住隅的手,硬在隅的手上塞了兩罐八寶粥。 出國後不經常和老四聯係了,通過些許電話,知道老四終於娶個了當地的姑娘並生了個胖胖的小子。隅還是向以前那樣每每狠狠的罵老四沒出息。老四在話筒那麵依然是悠悠的樂著,臨了,維維諾諾的說:“老八,這就是命啊” “老八,現在沒人給你打飯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呀”。隅聽後,放下電話,就哭了起來。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七八,天之所助者,順也,人之所助者,信也。 人無信不利。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10、14 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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