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電視劇終於看完了,原本要說追完的,但後二十幾集拍得確實太差,用追字,過不了自己的智力這一關。後麵的早不想看了,但拗不過LD,隻好耐著性子邊看邊上網,當77集結尾劇終兩字出現時,感覺終於解脫了。
電視劇《白鹿原》前半部直到田小娥之死,拍得都很好,劇情,人物行為都符合曆史背景和人物邏輯,看電視劇,就像在看一部百年前關中的風俗史。前半部牽涉不到如今的政治,可以根據劇情的發展去拍,邏輯沒扭曲,白嘉軒雪中救仙草,朱先生隻身清營勸兵,鹿三帶頭抗糧,鹿兆海白靈堅守孤城,黑娃挑頭鬧農協,以及兩個美好女子的冷月,田小娥的悲慘歸宿,白孝文的自暴自棄,都符合人物的內在邏輯,每集的故事都精彩可信,看得讓人欲罷不能,每天晚上都看到深夜一點才不得不關掉電視。但田小娥死後劇風一轉,人物臉譜化,成了一部黨爭劇。
現在來看,幾年前的電影《白鹿原》突出田小娥的生死為主線,還是更聰明的做法。
不知是哪位名人說過,悲劇就是把美的東西毀滅給人看。《白鹿原》中第一個悲劇女性冷秋月,容貌姣好,是父親冷先生的掌上明珠。她父親從小在家親自培養,長大後出落成一個知書識禮,任勞任怨的姑娘。她嫁給原上的望族鹿子霖的大小子鹿兆鵬,按理說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是天作地合的一對,雙方父母和全原上的人都是這樣想的。誰知性格隨和的兆鵬在城裏上洋學堂,見過城裏姑娘後眼界變高,就是原上第一美女冷秋月在前,也沒憐香惜玉的心情了,所以,他即使為了顧及爺爺和父親的臉麵而娶了秋月,也讓她空守孤房,最後致她的自盡。秋月的悲劇,“進步青年”加“革命者”鹿兆鵬負有很大責任,但像許多“進步”人士和“革命者”一樣,幾句話,就把身邊的悲劇歸結於曆史進步的代價了。其實,“進步” 和“革命” 經常都是不想負責任的代名詞。
《白鹿原》中第二個悲劇女性是田小娥。她出生於秀才家庭,小時應該是過了一段好生活,長大後家敗了,父親把她嫁給有錢的武舉人做小老婆,從舉人那裏換取年年不缺的錢禮。田小娥到了舉人家,成了舉人的性玩物和大老婆的女傭,情感和地位極不平等,所以見到打工的身強力壯的黑娃後,出軌是十有八九的事。倆人的情事敗露被攆回原上後,族長白嘉軒不容他們,黑娃爸認為兒子丟臉,趕他倆到村外的破窯洞住。倆人的居住環境雖差,但憑著黑娃的力氣,生活資源還是有保障的,那一段,是作為小女人的田小娥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可惜身懷反骨的黑娃不幹這種平靜但低微的生活,跟著鹿兆鵬鬧農協,失敗後上上落草當了土匪,像黑娃這種不安現狀又少一根筋的人,跟著人跑又被人丟了的是遲早的事。黑娃跑路後,孤苦伶仃作為外鄉人一個的田小娥隻有兩條出路,一條是像冷秋月那樣去死,但她沒有秋月那樣的意誌,剩下的就是委身他人了。她最後死於黑娃的爸,愚忠的鹿三之手,在“白正確”統治得像鐵桶一樣的原上是必然的事,同樣的事在“文革”初“破四舊”時,更是常見。
隻想過一生平穩的小家庭生活的冷秋月,死於崇尚自由戀愛的“革命者”鹿兆鵬冷漠的拒絕,而追求愛的自由的田小娥,卻死於封建衛道的“白正確”的粗暴蔑視,而劇的結尾卻安排這兩個價值觀完全對立,對兩女人之死負終極責任的男人成為劇終的勝者,編劇導演的人性之低由此可見。相比之下,陳忠實的原著安排“鹿革命”下落得不明不白,而“白正確”也瞎了一隻眼,才是符合普適的善惡標準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傷害過別人,最終會得到同樣的回報。
西方媒體常說中國(東方)家庭好成功,我真心地沒覺得,包括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