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漫記：上海到長沙

 從水碧流清的新安江邊客戶廠子回滬的當晚，我們住進了浦東南路上的一家酒店。晚飯時，和同事一起上酒店的頂樓餐廳用餐，那兒的視野不錯，向北可看見東方明珠塔上碩大的琉璃球，往南則能看到世博中國館大紅的方形頂戴。同行的兩位同事點了熱菜，我因時差沒換過來，想飯後回房早點歇息，便直接去自助餐台夾了幾個壽司端了一碗烏東麵，幾下吃完就先下去休息了。
 
半夜裏肚子一陣攪痛，我疼醒後急忙起床跑進洗手間裏，一去在裏麵好一陣出不來，後來痛定思痛，懷疑是晚上的壽司害的事，我忙打開備用藥包吃了一粒易蒙停。後麵下半夜裏又有幾次發作，到天明時，肚子的狀況才緩和了過來。早晨起床後我沒敢再吃早點，出酒店後進了附近的地鐵站，乘地鐵4號直接去上海北站買火車票。





 
 

這次在國內出差，行前我請了兩周的假，計劃公事辦完後先去張家界及湘西鳳凰走一圈，隨後回家看望老父老母親。以往每次回家時，都是乘飛機在空中來去，沒機會看到地麵上各地的景況，所以這次打算乘火車去湖南和四川老家，一路上看從東到西的變遷。在上海北站買到車票後我沒敢在外多逗留，直接回到酒店繼續打理著肚子的麻煩。

隔天下午我打車到南站。上海南站設計新穎，圓形候車大廳寬敞明亮，鋼架玻璃頂棚采光良好，能節約不少能源。候車大廳四周有通道通向下一層待發的列車，這種上麵候車下麵上車的立體結構，節約地皮，在上海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優點是不言而喻的。





我搭乘的是上海去長沙的直快， 這班車離開上海後，途經浙江、江西、湖南等地於次日淩晨四點半到達長沙，當時也可以乘動車，隻開六小時，但夜裏到長沙後還得找地方住一宵，不如乘這班直快一覺睡到長沙來得簡便。檢票進站後，我拖著行包來到位於車尾的十號車廂，我的票是一號鋪廂軟臥上鋪，車門邊的年輕女乘務員接過我的車票掃了一眼，讓我上了車。我來到一號鋪廂，廂門全開裏麵沒有其他乘客，看來我是最積極的。進去後我站在地板上麵對廂門，把行包上舉放進了廂門上方的行李空間裏，然後踏著廂門邊的鐵梯上到了上鋪，再把枕頭挪到廂門一頭，麵朝外側身躺下了。

湘西之行就要開始了，我調整著躺下的姿勢，一麵掏出頭天在酒店附近的書攤上買的沈從文先生的<湘行散記>一書讀起來，這本書講述的是一九三四年他乘烏蓬船回鳳凰探望母親，一路上所親曆的故事。剛看了一兩頁，就聽門外一個女乘務員的聲音在說，你們的鋪號在這裏，我轉過頭往門邊看去，門外進來一位年輕婦女牽著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另一手拖著一個大行李箱，後麵跟著一個頭發全白了的老大娘。年輕婦女彎腰把行李箱推進下鋪下後，走到窗邊抬起車窗探出頭去，和站台上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說著話，一邊要身旁小女孩對那男子說再見。從隱隱約約聽到的幾句話裏聽出來，大娘是男子的母親，她們婆媳孫三人前一陣農閑來滬探親，現在回湖南鄉下老家去了。這一行她們婆媳孫三人買了兩個臥鋪，總共花去了六百多元錢，這不是個小數目了。看來那男子孝順細心，不願她們婆媳孫三人路上辛苦，同時也說明農民確實寬裕多了，這要在過去，農村人坐軟臥，是難以想象的事呐。
 
正當我估量著她們的車票會花去那男子一月收入的多少份額時，忽然聽到大娘用一個我好久未曾聽到過的稱呼對我說，這位同誌，你看是不是上錯了鋪位? 聽到她的問話，我愣了一瞬間，我出行在外不少年了，西北東南往來幾十回，這次咋會上錯鋪位？我從上衣口袋裏掏出車票給她看，上麵明白地印著一號上鋪。老大娘遞過她的車票，也印著相同的車次鋪號。

這事可有些奇巧了，我想。一個鋪號居然賣了兩張票，鐵大哥想錢也太有點過分了吧。大娘出去找到乘務員說鋪號賣重了，乘務員回答說咋可能呢。她進來拿過我們的車票一對比，說我的票是前一天的車次。我聽後說怎麽可能呢，前一天上午在上海北站買票時我對售票大媽說得很清楚，要買下一天的票，她咋會給我一張當天下午的呢，要知道那時我還在酒店裏肚子難過著呢。乘務員說車站售票處的事我管不了，回頭你找她去，你要走就得補票。我問她再補一張軟臥行不，她說軟臥全售完了，要補，也隻能買硬臥，無奈之下我隻好又掏出兩百元，補了一張八號車廂的硬臥下鋪。

心情很是鬱悶，我拖著行包來到八號車，車廂裏半載空著不見幾個乘客。我找到鋪位往行李架上放好行包，到走道邊翻下靠窗的凳子坐下，看著窗外不斷閃過的景物散心。不久，這節車廂的乘務員從車廂靠車頭方向開始，一個挨一個鋪位換票。當她來到我麵前時，我遞給她車票和加拿大駕照，她看過駕照後問我是不是身份證，我知道和她一時也解釋不清楚，就含糊地答說是，好在她沒再問什麽。後來她遞給我一張卡片代替押在她那裏的駕照，同時用好奇的口氣問我，你會說中國話嗎？當時我腦袋一下有些轉不過來。我心想，我不是一直和你說著中國話嗎，雖說“川普”的口音重了些，但換誰也能聽出來那不是外語呀。事後我在想是否是車開後事太多，忙得她有些暈乎，中國話外國話都分不清了。
 
清晨四點過列車到了長沙站。出站後我去行李寄存處寄存好大行李箱，隻剩下一個提包內裝著幾件換洗衣物，然後去售票處等待天明時，買四天後去重慶的車票。售票大廳裏燈光蒼白，牆邊的靠背長椅上坐著幾個人，無精打采地，看情形像也是在長沙轉車的，等售票處開門後買票前往行程的下一站。見我推門進去，一個中年女人走過來，手中拿著一塊半尺見方木牌寫著幾個字。她問我住旅館不，我答說不住，上午九點就要去鳳凰。她說不急嘛，去鳳凰還有幾個小時，可以找個小妹先玩一盤。我不願和她多費時間，就說不用了，到了鳳凰我可以找苗家小妹一起玩。她看看說我不動便回到原來的座位上，等待下一個進入售票大廳的目標。
 

[五湖以北]

回複 'x瀟瀟' 的評論 : 過獎了，很多都是傻瓜機拍的

[x瀟瀟]

專業攝影師啊！

[五湖以北]

回複 'xiaomiao' 的評論 : 其實我也記不得當初咋說的，拿票後也沒查看一下，

[xiaomiao]

問題應該是出在你說"要買下一天的票"。我們一般會說“明天”或“第二天”。“下一天”是哪裏的方言？可能售票員誤解了吧。

[五湖以北]

回複 '楚怡雨' 的評論 : 是的，農村如果注意了廚衛環境，生活質量就高多了

[楚怡雨]

現在農民比20年以前富裕多了。我老家離鳳凰不遠，弟弟高中沒念完就學手藝去了，在廣州做了些年，成家有孩子以後就不出遠門，老家現在蓋房子廚衛都要按城裏標準來做，水電安裝挺掙錢，住自己的房子，糧食和蔬菜自己種，還養些家禽。啥手藝都不會隻能出力的小工，如今工錢都要150以上一天，幹活時間和城裏上班一樣，主家還要管飯，煙酒。不懶不笨，不沾黃賭毒，家裏沒誰得癌症這樣的病，日子就過得去。

[五湖以北]

回複 '遊浪者' 的評論 : 謝謝指證，細節記不得了，但事情大體如此

[遊浪者]

很有戲劇性，但是：
1. 上海到長沙的兩班快速車都是早上7點多到。
2. 軟臥車廂不在車尾，而是在列車中部。
3. 一號軟臥鋪是下鋪，不是上鋪。軟臥鋪號單數是下鋪，雙數是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