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當歌

從前有座城,城裏有個店,店裏有壇酒,老酒對小酒說....
正文

看一看母校訪一訪老師 (上)

(2006-02-03 22:20:20) 下一個
九九每次回國都要到讀過的大大小小學校走一遭,倒不回去做學生了,就在校園裏逛逛,揀揀往事新景,嗅嗅熟悉陌生,一草一石一人一聲都透著份親切。

先去老家的鄉村小學,老媽說村校早因獨生子女生源不足撤了,合並成了花園式的中心小學。九九還是想看看記憶中的白牆青瓦教室。

山推平了,小溪填了,竹林砍了,學校教室被埋在一片耀武揚威的跑馬場度假村下。有錢人也看中了這塊山清水秀冒溫泉的好地方。九九隻好對著大致方位錄了一圈,告訴LG九九的童年被抹去了一大塊。回程一路傷感無語。
老媽找出僅存的一張黑白小照:看看這是你三年級時在操場邊照的。九九的紅領巾都歪在一邊,頭上紮的兩個揪揪也一高一低,青澀得象身後剛結籽的葡萄。小學老師就是老媽,自然每次都是先拜望她。

初中雖未動窩,可名改了,容整了,裏裏外外新得陌生。沿辦公室一間間看過去,老師都年輕得令九九嫉妒。有人警惕地問:你找誰呀?九九報上班主任的名字,不確定她是否還在學校。
被引到數學組,陳老師聞聲從一堆作業本後抬起頭,九九停在門口“老師,還認不認得我?” 隻一秒鍾的疑惑,老師滿臉綻開笑大叫“哎呀!你是九九噠嘛!” 九九迎上去抱住,老師添了白發也豐滿不少,不再是二十年前的長發窈窕美嬌娥,可笑聲還是一樣的爽朗感染。
九九挽著老師的胳膊半依著,老師不時拍拍九九的手,側頭細看九九的變化。師生兩講不完的話,一會開懷一會紅了眼圈。旁邊年輕老師好羨慕“陳老師,怕您們女兒回來了都沒得這麽高興!” 九九雙手摟過老師“你們看老師象不象我的大姐媽媽?” 師生兩幹脆摟著拍了幾張“姐妹”照“母女”照。
可惜別的科任老師退休的退休調離的調離,沒見到語文張老師很是遺憾,九九如今能借詞達意多半是她的功勞。約好老師晚上到飯店再敘,九九又奔臨近的高中。

表弟當車夫九九自視記憶驚人指路,除了穿城的河沒移位,街道樓房全都乾坤大挪動,三兩下就迷路了,原來高中的大門後門都顛倒了個。未進校門九九就大吃三驚,一驚校門之氣派勝過京城母校P大的破舊南門;二驚門內上百級寬敞整齊石梯襯以花木鬆柏,讓九九這種有路不好好走有紀律不守的學生,如臨神聖殿堂畏從心生,當年拜謁中山陵時就有同感;三驚大門左右彩虹雨蓬停滿多姿多彩的山地車自行車,比P大幾十年不變的破車破蓬強百倍。看來九九的高中硬件不錯,當年一跤從校門沿大斜坡滾到食堂的情景成了曆史。
登上石梯九九更驚得合不上嘴,暗紅的塑膠跑道環繞草坪足球場,邊上一溜標準的籃球排球場乒乓球桌,要不是來來往往的中學生九九還以為進錯了門。球場四周分布著文體館,教學樓,科技樓,試驗樓,新老辦公樓,隻有試驗樓和老辦公樓還是九九挑過沙搬過磚的“舊物”。
漂亮的學生公寓高聳在後山,當年九九的教室宿舍都是百年木板樓,走一步吱吱呀呀晃兩晃,白天象唱歌,夜裏象鬧鬼。九九的教室早成了地基,坐過的桌椅早成了劈材,灑過汗的操場也上了厚厚的妝,不知能不能見到古稀的老師。

先到辦公室打聽,校長書記都換了撥,當年的“八十年代新一輩”成了當權派,雖無緣同堂做師生,九九還記得各位老師的音容。跟領導聊天九九象受訓,一問一答緊張得端茶的手打顫,書記笑問:是不是記起以前挨校長主任抓典型?讀書時九九逃早操課間操,溜早自習晚自習,吃飯洗澡加塞,被揪到多次當眾教育, 很是名動全校。巴望別人隻記得自己的“光榮事跡”,沒想到都記得九九的出醜。
英語鍾老師退休後返聘在教務處,一個永遠快樂活潑的小老頭,衝進來給九九來個西式熊抱,扔下半句話又蹦出去:我去通知別的老師!一會兒又跳進來撞灑了書記的茶水:快點!九九,石老師要過來!
外麵下起了陣雨,九九怎能讓老師冒雨,趕緊抓起電話請老師在家裏等,九九馬上過去。剛起身門口響起一個熟悉的大嗓門:哪個說的九九回來了喲?她不是在國外嘛?這是教了九九一年政治就調任黨校書記的蘇老師,聲如宏鍾,常把偷看小說打瞌睡的九九嚇得跳起。真是巧,老師任縣退休協會會長,來邀請校領導參加教師節聯歡,竟然讓九九見上了一麵!
幾分鍾的耽誤,走廊裏傳來一路叫聲:九九在哪的?九九在哪的?九九奔出去,高高瘦瘦勾著背的化學石老師拎著水淋淋的傘濕了褲管找過來,九九趕緊扶著老師的兩臂“石老師,不是說好我去看您的呀!” 老師緊抓住九九的雙肩“硬是是九九吔!真的是九九回來了!” 老師和九九的眼淚一齊下來。一時間九九覺得老師就象父親,一樣地教育我,關心我,掛念我,他們對學生操的心費的神不遜與對自己的子女。師父師母,如父如母。
石老師說要給班主任徐老頭兒一個驚喜(學生老師都親切地稱他徐老頭兒,已七十有五)。九九舉著傘攙著老師去退休教師樓。石老師先推開門“徐老頭兒,今天有喜事喲!” 九九躲在後麵聽見徐老師每頓二兩白酒一輩子喝出來的沙啞嗓音“今天才九號嘛,過節嘛是明天的事”
九九跨到門口,見師母正端著飯鍋從廚房望過來“老頭你快點看是哪個來了!” 滿頭銀霜的徐老師正埋頭揀著上的花椒,抬起眼鏡,不急不徐地說“還有哪個嘛?就是那個跑出國的娃兒噻” 九九怕老師眼花沒認清“徐老師您真的認到我沒有?”
老頭悠悠地站起來“剛剛石師母已經來透過風啦,怕我心髒不好,我還等到你來磕頭喲!我喊你們師母多打了碗米。” 又是一巧,徐老師一直在成都兒子家長住,兩天前開始向師母嘮叨心裏不安睡不著,怕是家裏遭了強盜,兩老昨天才趕回來。九九難道與老師有心靈感應?
隔壁的陶師母過來“陶老師已經在半路上了,還有四個小時就到。” 原來生物陶老師退休後因名響體健聘到貴陽一私立中學任教。更巧的是,正好今天回重慶出差,半路有點鬧肚子還在猶豫要不要折回去就接到師母的報信,要九九一定等他。
化學和生物老師都是從初中就教九九,九九如今的專業選擇工作領域都是從兩位老師當初傳授的氫氧碳細胞病毒起步的。
 數學和語文九九得益於多位老師,學校為快班開小灶,取每位老師的專長輪流上台,身若直尺腳似圓規的周老師是解析立體幾何大拿,遠看酷似O的羅老師不教代數教什麽?,排練組合啟用年輕的張老師(據說麻將桌上無敵手),莫老夫子一把蒲扇一杯濃茶搖頭晃腦析古文解酸詞,黃老師來教散文怎麽散議論文怎麽議。
令人傷心的是年高體弱的周老師已過世了,他文革中被打成右派罰到這兒,高度近視瘦如竹竿,在黑板上劃個圓,圓規一拿開就找不到圓心了,而總是忘記先點個軸心。走路看不清腳下偏偏拒用拐棍,學生都離他三尺,生怕碰倒他。講起課來勁頭十足左右比劃,都擔心他會氣竭而暈倒。
莫老夫子是九九高中死黨的父親,九九看光他的藏書,吃夠師母的紅燒肉。一回重慶就去拜訪,替師母帶回糖尿病的檢測Kit及新藥,花半天教會師母使用。
黃老師還記得九九上完他的散文詩歌講座,信手胡謅一截詩一篇短文賺回第一筆稿費,可惜九九一家買幾斤肉吃得肚圓,沒留下啥紀念。老師還培養了九九畫牆報刻版報配刊頭題花的興趣,全校比賽把冠軍留在班上三年。

英語鍾老師半天才又露頭,竟利用教務處供職之便翻箱倒櫃找出九九的學生檔案成績單!嗬,原來在徐老頭眼裏九九的缺點多過優點,而且三年都一樣的評語,不知是九九沒長進還是老師偷懶。
鍾老師抖著成績單不滿:你看看!你看看!高考英語比平時哪次都差,扣了六分呀!九九才想起當年狂妄,30分鍾鈴聲一響就交卷,考試從無反複檢查的習慣,出場後被捉到辦公室校長桌子拍得山響:三番五令不準提前交卷!動搖軍心!你讓別的同學啷個還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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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迷糊小葉子 回複 悄悄話 寫的好,我也喜歡回學校找回憶。
jiujiuer 回複 悄悄話 象"喔米嘎",不隻怎麽發文時WXC改了.
紅袖添飯 回複 悄悄話 寫得好。就隻疑惑一件事,這人怎麽能長得像“W”?百思不得其解啊 :)

--- “遠看酷似W的羅老師不教代數教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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