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嚴是某大學文科專業的教師,她坐在家裏的沙發上翻看著二十年前的照片。那時她有如花的美貌,一雙如青山含黛的柳眉兒,杏眼明眸,瑩亮清澈得有如兩顆晨星,流盼生輝如秋水泛波,小扇子般的長睫毛彎彎地朝上翹起,開合之間尤其令人心醉神迷,挺秀的瑤鼻下則是一張紅如胭脂、小如櫻桃般的嘴兒。
這一切就如此完美地鑲嵌在那張細潤如美玉的鵝蛋臉上,再配上那一頭宛如瀑布般自然披泄肩頭的濃黑長發,和那身精細雅致的水藍套裝,什麽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都不足以描繪出她的清雅脫俗和明麗動人。
她來自“黑色的資產者”家庭。
而他--褚寧有著異常超凡出塵的氣質,入鬢的劍眉,懸膽般的鼻梁,溫暖適中的唇瓣,還有如海一般深邃瞳眸,再襯上那一襲潔白似雪的儒衫,更顯得俊逸非常。
隻可惜他的眼神冷冽如冰,神態淡漠無情,唇角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嘲弄譏誚紋路,雖然眉宇之間靈逸非凡,卻又飄散著一股邪佞之氣。他喜歡那雨中漫遊的雅事。他屬於“新皇室家族”的二代。但他戀她那如花的美貌和不凡的文采。
他平日裏也會於承繼父業的百忙之際抽出須臾時間,把她摟在懷中一同看秋水如泓,一同聽孤雁離別,夕陽漸落時,黃昏中她恐懼驚憂,恍惚流淚,他則為她以袖拭淚,淡淡吹奏玉簫。人似天邊雲朵般模糊。滾動的風,吹動她下垂的裙擺,恍惚了神誌。至此一別思緣深
秋風席卷落葉,瑟瑟如心,枯草氣味縈繞在人身邊流露出腐敗前的征兆。聚散總匆匆,轉瞬之間,明嚴不得不麵臨分離時刻。褚寧的父親北上升職,全家隻得隨伊移到“皇”城下。
不知今夕何夕又如何,他朝來日不再多,又怎樣,他對她有情片刻已經足夠,其他,要不起,也不想得到。
九聲鍾響在空中回蕩,幽遠綿長,像極了離別人的情意,割不斷剪不開。
秋逝冬來,仍有殘葉伶仃停留在樹上等待冬日裏的第一場雪,不肯輕易離開。他還是她的那個在飛舞落花裏拉她馳奔的褚寧。
明明是笑著的卻透著傷慟,明明是滿臉蒼白,薄唇又洇滿了嫣紅。靜默中她怔怔出神,耳邊隱隱的似又聽見鳳求凰的同宮曲。那瑰麗顏色並非屬於她,隻有深秋枯黃落葉才是真正屬於她的慘淡。
天色泛起一抹詭異的紫色光暈,漸漸黑下的春夜,風卷衣裙,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暖。風冷月清似那段不堪回首的冰冷記憶,她已明白無心不懼,無愛不怖的道理。隻需愛上,便先輸了一步,從而會唯恐有朝一日失去。還給她瑟瑟感受。
冬的寒意慢慢褪去。她站在窗前,靜靜的欣賞春雨中的江南,江南的春雨。纏綿的細雨滴滴答答敲在透明的窗玻璃上,婉約似一朵朵雨花綻放在窗上,然後瞬間地凋謝,汩汩從透明的窗玻璃上滑下,像清澈的泉水一樣,清洗著暮冬過後的透過朦朧的雨霧,清洗著暮冬過後的最後一絲塵埃。
遠處的山黛,近處的田野,綠蔭重疊,生機盎然。那柔柔的細雨滴落在河堤上柔順新綠的柳枝上,伴著涓涓的東風吹起了一團團雨霧,滋潤嫩綠恬靜下的蔥蘢,尤顯春濃柳枝綠;淡粉的的桃花在細雨中佇立著,那斑斑粉色的桃花瓣堆疊起落花的小山,那怒放的花蕊羞澀地親吻著滴下的雨滴,傾灑著對春天的柔情一片.就像她對他一樣。
雖然細雨下的江南,就如一幅水墨,在大地的宣紙上,細雨猶似神來之筆,潑墨揮毫,任意點厾世間萬物,蔥蘢嫩綠,綠滿人間,山花爛漫,萬紫千紅,到處洋溢暖暖的春,春暖花開。她的心,卻如風雨中落在眉間的桃花的花瓣。亦如易安詞:“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也許就是這樣時熱時冷的天氣,迎來了三月的桃花天。嫋嫋娜娜的雨霧,妖嬈了春色了無痕.
他曾彈奏的樂曲緩緩的旋律,至今流淌在心間,似一股清泉,輕輕掠過溫熱的夢床。 傾聽午夜星空的呢喃囈語,醉了往事,瘦了流年。
扯一縷風的香,讓昨夜的雨盡情淋漓一朵花的憂傷,撕裂的花瓣,如一葉葉粉色的載滿幽怨的小舟,隨著流水的去向駛向遠方。誰會記得一朵花的香,待到風燭,待到風燭殘年時,才會把碾碎的記憶拚接成一幅完美的圖畫嗎?
綠了一夜芳草,醉了滿天星辰,誰是你不滅的心燈?誰又是你藍色的幽夢?
北方轉來消息,為了擴大勢力,政治聯姻避不開了。褚寧結婚了,娶了父親上司的女兒,褚寧在嶽父大人的提攜下,成為最年輕的政府高官。
那天明嚴站在桃樹林裏,飄灑了滿頭的落花,最明顯得的是那落在眉間的桃花瓣,此刻沒有那雙溫暖的手,將那花瓣印在眉間。。沒有了鳳求凰的同宮曲。。沒有了那眼底深處的柔情,隻留下了一滴冷淚滑下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