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念著申城,懷念住春。拉開了心幕,湧出多年前的回憶。這舊夢:溫暖,美麗,依然像珍珠一般的鮮明。春天,我和住春找個機會來到申城。她比我大幾歲,二十四五歲吧!我們一路笑得前仰後合,也不知怎那麽可笑。她也是上海人。娟秀的臉龐。卻有一個高大的身材。與她一比我變的嬌小了。我純粹來玩的,不想住春卻是來為她和新婚先生來探路的。找機會一起到申城工作。他們是兩地分居的鴛鴦。
那天, 天空有微雨,卻又仿佛射出陽光來,這是江南的一種養花天氣,是陰晴莫測的天色的天氣,在這早春的季節,老是這麽樣的;白天不大會連續下雨,可是一到黑夜,又是不斷的細雨綿綿了。
在雨絲時飄時止,陽光欲露又掩的間歇裏。不過,如果你嚼過橄欖的,你就得愛它那麽樣的滋味;她給與你的味道,也正是如此,當你在“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失望裏,會愈走愈高興,愈看愈愜意,直等到你走完了,看完了,還依戀地不忍和她分手。
住春就是我的橄欖。初識她。是在大學裏的舞會上,她走過來與我搭訕。我一臉吃驚。“怎麽?認識認識不行嗎?難道隻有男生才能在這場合相識?”我大概一臉的窘相,她突然笑了。“逗逗你蠻開心的”她是我們學校財務處新分配進來的科員。是某財政金融學院畢業的。
我們成了朋友,但因為我學習很緊張,還有兼課,她總碰不上我。就周末堵我被窩。隻因她先生在上海,她在北京。那時必須有第三個地方才能調一起。我就成了她的閨蜜。幸虧她有寒暑假,能經常與先生團聚。
我從那裏畢業後,分配到附近的大學教書,她就利用午休時間打電話。盡說些學校裏的八卦新聞。我們倆在電話裏笑得嘎嘎的。記得有一天她沒打電話,我還有些奇怪。聽見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是她!盡然端著一個蒸鍋:“快來吃!剛出鍋的小籠包,是我婆婆做的”。原來她婆婆跟她先生的大哥住在北京。所以她還是有地方去的。婆媳妯娌關係處的很好。很為她欣慰。
她婆婆就住西單大街,她與我約好先逛街,再去她婆家吃飯,好熱鬧喲。原來小將(她先生)也回來了。想見見她的閨蜜,我看到一個非常和諧的大家庭。公婆都是退休教師。婆婆很會燒菜。飯桌上小將說:“沒想到你這個北京朋友,還有點江南人的味道”。她馬上說:“她家也是江南遷過來的”。
那一幕一幕,我怎麽記得這麽清楚呢?她的一顰一笑曆曆在目。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一年後,她生了一個兒子,由公婆照顧。
她來約我陪她去申城一周,我答應了。她如何辦的手續,我不太清楚,隻是感到她極愛她的先生,為了家庭團圓,她放棄了北大的工作 ,毅然奔向了申城與先生會合。並把公婆都接過去了。
我們從沒斷過聯係,到八九年末,她打電話給我,說她一切都已就位。問我可好?我告訴她馬上出國,隻能後會有期了。她卻問我:“帶夠錢了嗎?”“我說:甚麽是夠?大家都還這麽窮,我已是很好的啦”!她卻不容我說什麽,就電匯一萬塊錢給我。”相隔千裏,也無法退回去。隻好說“:到時我還給你帶利息”她生氣了:“不要還,這是我和小將送給你的。”我含淚了,隻有說謝謝的份了。
住春的確沒有什麽特致的美色,或者豔麗動人的地方。她的美:就像在山,水,樹木,花草,甚至於村舍和田野的均勻和配合,卻遠在藝術的美感律上。她是盤諧和的彩色,她是一幅勻稱的圖案,她是一個健康美麗的少婦。我記憶中的她,快樂,開放,率直,慷慨大方。但有一顆非常細膩,體貼,溫柔的心。所以她家人朋友都愛她。
前幾年聽她說兒子早到加拿大,留學,畢業。拿了身份。成了家。
從那時起我一直試著聯係她,卻如石沉大海。沒了信息。以為她也去了加拿大。上星期。給一個老友打電話,我又提到住春。朋友回答:“幾年前就去了。”我沉寂了許久。耳邊立即響起她的笑聲,她的調侃。怎麽就去了呢?還剛五十出頭!
我用了這段話對她說:“我總是忍不住,在黃葉飄零的季節,想起花開的樣子。
我總是忍不住,在街頭獨坐的時候,想起你走過的樣子。”
你年輕時的倩影,駐留在我的心裏,永遠的笑聲在空中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