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習“百萬富翁” ——印尼雅加達之印象

             那還是剛當空姐不久的時候，執行去印尼首都雅加達的飛行任務。其實，雅加達對我們並不陌生，但是已往飛來雅加達，都是中轉，連機艙都不出，小停之後轉飛新加坡去休息。這次能在雅加達休息兩天，機會實在難得。所以，在飛行前的例會上，同事們就開始興奮地議論著那裏有什麽地方好玩兒，有哪些好吃的東西。連機長也開玩笑說“出去玩兒別忘了叫上我哦。”

對印尼，我真是知道的不太多，隻知道這是世界最大的島國，擁有一萬三千多個小島。那裏有很多華人。因為不了解而顯得神秘，因為神秘而讓人好奇，因為好奇而充滿了幻想和期待。可最最沒想到的是，竟在那裏平生第一遭地親手點數了百萬多的現抄。可惜是印尼貨幣，不是英磅，也不是美金。然而還是挺過癮的。一百多萬哎！
雅加達因此給我留下了不同尋常的印象。
世界上有“見習醫生”，“見習記者”，“見習律師”什麽的，指的是那些在某些專業領域裏開始找感覺，然後成為正式行家的人。我嘛，就把自己這兩天的雅加達生活叫“見習百萬富翁”吧。萬一將來某一天，不小心我真成了百萬富翁，就不至於到時候看著錢上有那麽多點零而發懵，找不到感覺了。

 夜幕下的雅加達，竟是如此寂寞

 從悉尼飛到雅加達，隻需六個多小時。抵達機場時是當地時間的晚上六點多。兩個小時的時差。根本可以忽略不計（雅加達較悉尼晚2個小時）。旅途的疲勞更是擋不住我的興奮與好奇。顧不上多看一眼那顯得有些低矮昏暗的機場大廳（和其他的國際機場相比），我匆匆走到街上，急不可待地呼吸了一口雅加達的空氣。三月的雅加達，已經悶熱。傍晚的空氣中，流動的仍然是濕與熱。所以這第一口的印尼的空氣，並沒有讓我為之一振，反倒渾身膩膩歪歪的不舒服了。逃也似地鉆進了有強力空調的專用大巴，才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同行的機組人員中，有個會講中文的澳洲女孩，她帶來了她的男朋友。也會講中文。他們問我雅加達的中文譯名，然後興奮地用中文說“我們終於來到了雅加達。”

 夜幕下的雅加達，從車窗外快速地閃過。實話說，她的沉寂與單調出乎我的意料。這是我所見過的最其貌不揚的城市了。一路之上，幾乎看不到什麽霓虹燈，甚至大型的公路廣告牌也寥寥無幾。駛近城中心，街道兩旁出現了住房和攤販，但燈光卻是昏暗的。房屋也在灰塵中顯露著陳舊。小販們把車推到了大街上，懶懶地翹著腳，在一盞昏黃的燈下吸著煙。街道上行人不多，更見不到一般現代化都市那種人來車往，活力四射的忙碌。好容易看到一些閃閃的燈了，卻是繞在樹上的象聖誕彩燈一樣，感覺上好像是臨時掛起，做做樣子的，那一個晚上的雅加達，在我眼裏是懶洋洋，漫不經心而又不修邊幅的。

 這就是雅加達嗎？我心中的雅加達是美麗的。就象那個美麗的小姑娘一樣。忘不了兒時家的對麵，那扇常年緊閉的大門裏住了一家印尼華僑。鄰居們常常神秘地議論著那一家的闊綽與講究。直到有一天，大門裏走出了那個與我年齡相仿的美麗的小姑娘，她大概是被我們的遊戲聲和笑聲吸引出來的。穿著花裙子，頭上紮著蝴蝶結的她象個電影中的小公主。我們停下了遊戲，被她的美麗吸引。而她站在那裏，眼裏分明充滿了羨慕。我走過去邀請她和我們一起玩。她立刻答應了。最後她送給我一顆包著漂亮糖紙的印尼糖。那一天我第一次聽說了雅加達，並且固執地認為雅加達一定是與那個小姑娘和她的糖果一樣可愛，漂亮。

 一萬伍千塊，買了個冰激淩

 與親眼見到的雅加達市容相比，我們所住酒店的高級，倒是又一個出乎意料。門前有警衛站崗，大堂裏燈火通明，簡直稱得上富麗堂皇了。高高的屋頂，精美的水銀吊燈，碩大的鮮花盆景和彬彬有禮的侍應。這時，一位身著黃色製服的侍應，手托著一大盤木瓜和菠蘿汁走來，這份鮮美可口的問候真是沁人心脾。我幾乎是一口氣灌下去的。好香！木瓜和菠蘿都是我所愛！

然後，我就見到了印尼的貨幣。厚厚的一遝每一張上麵都有好幾個零。折騰了半天才數清楚：一共是一百多萬。哇，一百萬！現抄！百萬富翁了嗎？別激動，是百萬現抄，卻不是富翁！還記得臨來時朋友在我的信箱裏放了一萬伍千塊印尼幣和一張字條：這些印尼錢留給你吧。大概隻夠買一個冰激淩的。我當時愣了。一萬伍千塊，一個冰激淩！這是什麽錢呀！

 現在我知道，五千個印尼幣相當於一個澳元。所以我的一百萬隻是個數字遊戲罷了。市場價隻有兩百多澳元。這是我們的飯費補貼。

 這又何妨。一百萬就是一百萬。一的後麵整整六個零。甭管是英鎊，美元還是澳元，一百萬的後麵不都是六個零嗎？所以，我站在那個絕對高級的酒店大堂裏，握著那遝軟軟的帶著一串兒零的貨幣，開始尋找“百萬富翁”的感覺了。見習一下嘛。

 這第一個感覺嘛，就是數錢太難。看來“百萬富翁”這個職業是個技術活兒。要眼睛好使，心智夠用才行。也就是俗話說的要心明眼亮。我在這方麵還欠成熟。因為在以後的幾天裏，每次付帳，我都要象雞啄米一樣點數後麵的零。就這樣還有幾次差點兒把五萬當成五千給人家。身心俱疲的我感歎，當個百萬富翁不容易呀！

 “別戴首飾上街！” “不要單獨行動！

 兩天的見習百萬富翁生活開始了。我特別躍躍欲試的不是逛街購物，而是依自己一貫的興趣，獨自去尋找最有當地特點的地方，當然也會順帶買些當地特色的紀念品。

 “別戴首飾上街！”“不要單獨行動！”還是在悉尼時，同事就叮囑上了。尤其是我，一張中國人的臉，在雅加達似乎要更小心。沒有人會忘記當年暴力衝突中印尼華僑的遭遇。

 象個泄了氣的皮球，我放棄了單獨行動的想法，乖乖地加入了集體的行動——逛商場。

 巧的是，我去了雅加達，印尼當時的總統梅加瓦蒂（Magawati）卻去了中國。印尼的報紙說，總統訪華，意在向中國的商人保證，印尼具有良好的投資環境，沒有種族歧視，尤其是不反華。但印尼的學者專家卻在總統的身後大喊著“小心，別上當！”他們撰文曆數梅加瓦蒂政府仍然堅持對印尼華人不公正的法律。比如印尼華人必須改印尼的姓；限製華人受教育與經商的機會；限製華人的廟宇等等。盡管她宣布了中國的春節也將是印尼的公共假日。

 事實上，雅加達的大街上是很少能見到中國遊客的（這是當年的情景哦。現在的雅加達，也繁忙擁擠起來，也有了不少中國遊客）。所以，當時印尼人常猜我是日本人或韓國人可就是沒有人說我是中國人。

懷揣著百萬大抄，不敢戴戒指項鏈。我有些神經兮兮地與同事們一起出發了。當然不能去擠公共汽車，不安全。乘著出租也不是所有的車都可以信賴的。我們隻要“銀鳥”（一種叫作銀鳥的出租車）或求其次“藍鳥”這兩種車算是有計程表較守規矩的。

 到了一家購物中心，在門口卻接受了保安人員大電棒的周身掃描，象在機場大廳一樣。或許是防恐怖分子，或是防自殺炸彈之類的吧。雖然與三四個同事一起，我還是覺得脊背直冒涼氣。興致大減。因此，除了在該購物中心吃了頓正宗的印尼中餐外，可以說是一無所獲。諾大的購物中心，空空蕩蕩，除了麥當勞，肯德基，就是一些西方品牌的名店，幾乎每一個都是門可羅雀。售貨員也好像沒睡醒般無精打采的。

 看不到正宗印尼特產。我隻希望能買幾張明信片竟也不能如願。好像雅加達壓根就不屑去理睬外國遊客一樣。後來在報紙上看到的果然是“預計今年的外國遊客將下降10％”的報道。分析的主要原因是治安不好。其次是旅遊服務，比如殘破的道路和公共電話亭，還有壞掉的路燈等。我還想說與悉尼大街上遍地都是的旅遊紀念品商店相比，雅加達真是太慢待遊客了。或許是我沒找對地方？

 終於找到了百萬富翁的感覺

 逛商場和大街，逛得垂頭喪氣。陽光下的雅加達，仍然是悶熱和灰蒙蒙的。好像到處都在施工。又沒有見到幾個象樣的高樓。無數的煙民肆無忌憚地吞雲吐霧，更使這座城市籠罩在煙霧之中了。連人們的衣服也沒有我家對門的印尼華僑小姑娘的衣服那麽鮮亮清爽。

 至今我不能確定，印尼到底算不算亞洲的四小龍之一。有人說曾經是，雅加達的機場大廳裏也雕著龍。可眼前的這條龍怎麽了？睡著了？病了?當然，逛商場是認識不了雅加達的。如果她真的是一條龍，精彩之處應該是她的眼睛和會噴火的嘴巴。我覺得自己隻是看見了龍的尾巴，又或者隻是龍尾上的一個小小的鱗片而已。但願如此。

 不甘心就這樣回去睡覺，晚上我和同事又跑出去了。仍然是兩眼一抹黑。想想還是沒有勇氣去冒險。隻好打的去了另一個購物中心。這裏的人倒是挺多的。燈光也明亮了不少。隻是轉來轉去，沒有什麽新鮮的東西，一塊蛋糕一萬塊。一個漢堡兩萬塊。如此這般，我這個“百萬富翁”可堅持不了多久呀。

 同事說，我們去洗頭吧。就是洗頭加按摩的那種。明天去做全身香熏按摩，這裏價錢比起悉尼來是便宜得無話說了。我立即讚同。與其這樣東摸西撞的。還不如享受一回。也對得起這“百萬富翁”“百萬現抄”呀。

 走進一家看起來挺高級的發廊，人頭攢動。好像白天不見蹤影的人，都跑來洗頭了。一個多小時的護理按摩，真是難得的享受。全套服務隻要四萬塊錢。相當於八個澳幣吧。走出發廊，神清氣爽的我開玩笑說，這才是百萬富翁的感覺。那一夜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下午六點鍾就要飛返悉尼。我們的香熏按摩定在下午一定鍾，就在酒店內的健身護理中心。

 這家酒店不僅僅大堂漂亮，後麵還有個大花園。有小橋流水，有印尼的佛象，還有兒童遊樂場。花園的另一邊是另一個現代化的建築，裏麵是健身房，遊泳池，網球場和按摩室。

小巧的單人按摩室，布置得典雅舒適。柔軟溫馨的桔黃色燈光配著輕緩的音樂。牆上還有一個佛龕，供著一尊佛，不是坐佛，而是有著飛天舞蹈中優美造型的“舞”佛。

進入這個房間，最先感覺的是大腦和心的放鬆。仿佛一下子就與世隔絕了一樣。什麽都記不起來了。然後是在音樂中放鬆了每一塊肌肉和骨骼。好像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了。為我按摩的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叫Rose。一身桔黃色的傳統服裝，長長的筒裙，窄身的小襖。襯著她微黑的秀氣的臉。難得的是她說一口不錯的英語。

空氣中飄動著如夢如幻的音樂和纏纏綿綿的悠香。我不想把眼睛睜開，心裏卻似泉水般的清澈透明。Rose的纖纖小手，竟與這美妙的音樂和香氣渾為一體地驕縱著我的身體。我驚奇她指尖的力量。她柔聲告知，已有了五年的按摩經驗。當年的培訓師來自澳洲。我所用的香熏油則是印尼自產的。她喜歡這份工作，並說想學好英語，希望能有機會到澳洲看看，聲音裏滿是憧憬。願她能早日實現自己的夢。

 兩個半小時的桑拿加按摩，我深深地陶醉了。這感覺比百萬富翁數錢時的感覺美妙多了。可惜我忘了與Rose 合影。這個可愛的“玫瑰”女孩！

 百萬富翁式的享受之後，帶著一身的輕鬆登上了返回悉尼的飛機。

 

印尼貨幣（網上照片）

天上的雲，承載著我的飛行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