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與克林頓：內政外交的承接

這個題目很誤導：因為這個克林頓，不是輸了競選的那個母克林頓，而是贏了大選的公克林頓。

這個題目也古怪：好像說川普與克林頓一脈相承。沒錯，俺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川普與公克林頓的內政外交，甚至選舉策略，都一脈相承。

首先允許俺以老菜幫的資格，簡介一哈公克林頓戰勝老布什贏得美國總統寶座的曆史。

話說1992年，世界曆史出現巨變：美國在連續12年的共和黨執政下，通過聯合中國對付蘇聯，活生生把一個世界共產帝國從地圖上抹去了。美國成為了世界唯一超級大國。無論在軍事還是經濟與政治上，世界上幾乎沒有一個國家公開直接同美國對抗。隻有一個不識時務的伊拉克薩達姆，愚蠢地認為世界大國爭雄不再，他作為美國長期的戰略準盟友，可以在地區稱王，對科威特發動突然襲擊，結果被老布什打個鼻青臉腫，讓美國為和平結束冷戰的勝利放了一場慶祝成為世界唯一超強的焰火禮炮。第41任美國總統喬治-赫伯特-布什，以成功結束冷戰並凸顯美國超強世界軍事政治領導力的總統，不但成為世界上最具威望的領導人，也是任期內獲得最高民望的美國總統。曾有美國民調聲稱他的支持度一度達到前所未有的89%。

可是就是這位民望最高的總統，在謀求第二任時被來自阿肯色鄉下的年輕人克林頓擊敗了。克林頓看起來完全不具備挑戰老布什的資格：無論天時地利還是人氣，全世界幾乎都沒有料到這個年輕時吸大麻，逃避服兵役，參加反越戰遊行，甚至跑到莫斯科反美國政府的夥計，會是挾世界唯一超強之威在位的美國總統的對手。但是克林頓贏了——他贏得了美國人大多數的選票，讓大多數美國人一貫尊敬的老布什黯然離開白宮。連老布什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嘴上無毛的鄉下佬很精通政治零售術。

克林頓的精明主要在精於了解美國選民真實要求：世界超級大國，可是我的生活並不那麽超級。美國打敗蘇聯，懲罰伊拉克，並非沒有付出代價，而這代價是老百姓支付的，老百姓要紅利套現。為了對付蘇聯，裏根-布什執政期間，通過涓滴經濟與星球大戰計劃，在蘇聯垮台時期美國自己經濟再次衰退。老布什從副總統轉正上任初期，經濟主要麵臨三大難題：財政赤字、貿易逆差、通脹壓力。布什總統上任後，政策上出現一係列變化：首先是在1989-1990年期間采取緊縮的貨幣政策，抑製通脹；其次是為了降低財政赤字，大幅壓縮軍費開支；第三個方麵是改變了裏根時期減少政府幹預經濟的做法，提出加強政府經濟調節的一係列政策措施，包括對自己著名的競選諾言“看著我的嘴巴：絕不增稅”食言，不得已加稅。但實際上，削減財政赤字和加強政府幹預的做法並未收到良好效果，經濟在1991年再次陷入衰退。失業率從1990年6月份的5.2%開始持續上升，最高在1992年6月達到7.8%，GDP增速從1989一季度的4.3%回落至1991二季度的-0.5%。

由於任期內出現了經濟衰退加高失業率，布什在1992年競選中失利，敗給了緊緊抓住經濟議題的克林頓。美國老百姓當然喜歡美國強盛。但是這個強盛要落實到他們的具體生活：要工作要銀子。大幅縮減軍費開支，核潛艇基地與工廠關閉，官兵與工人失業，對於他們來說，這冷戰不如不結束好。說美國成了世界超強，美國人可不在乎你每天拿前蘇聯人饑寒交迫的鏡頭，讓他們懂得領救濟金去釣魚的幸福，他們既沒有憶苦思甜的傳統，更沒有解放全人類的遠大理想抱負。而且他們絕不接受任何人的教育，他們拿選票買貨。你想進白宮白住？你給俺什麽好處和報酬？別跟我說什麽你搞得蘇聯人哭了薩達姆乖了，這些哄不了老子的老婆孩子！克林頓就這樣把老布什轟出白宮了。

川普更是精明的政治零售商。他麵對針對的就是克林頓從前的老主顧。不同的是這回的克林頓是母的，而且她不聽那個出軌老公的指令（憑什麽信他？）。另外，川普針對的主顧，不打普羅階級牌，而是主要針對顧客的上帝優越感，對進一元店與五星酒店的一律給予七星禮賓待遇：你是我的上帝，上帝與世界最優秀的選民，理應享有最高貴的服務與商品。您看誰搶了你的飯碗，俺去幫你搶回來！您看誰礙你的眼了，老子把他們轟出去！

公的克林頓入主白宮後，對裏根-老布什時期的內政外交根據“拚經濟，關注民生”做了調整，但並沒有脫離美國戰後國策走向的整體框架。這個整體框架是維係美國在世界意識形態政治影響，與國家安全國際安全軍事經濟實力世界體係的領導地位。克林頓首先是在意識形態上滿足自由派的一些基本要求，比如增加美國社會的寬容度多元化，包括對同性戀服役做出妥協，對少數民族的民權加大重視，對勞工與工薪階層加大關注。這實際上也是同歐洲這個自由民主人權發源地接軌，整合美國同歐洲包括加拿大這個鄰居夥伴的合作，保持美國領導地位。在國際上，克林頓雖然主要針對中國打民主自由人權牌，但同時積極推進中美經濟貿易合作交流，對俄羅斯則明的恭維暗中防範，在歐洲利用前南斯拉夫的處境，繼續強化北約以及美國的領導地位，對中東繼續介入但避免軍事衝突，總的是圍繞美國經濟複蘇上揚維持國際超強地位的中心點。克林頓八年執政，把裏根布什時期的巨額財政赤字變成海量盈餘，除了資本主義全世界勝利上揚的天時，他的基本政策的正確性與國務家能力是不能否定的。

而中國在從裏根老布什到克林頓時期的“建設性交鋒”磨合型衝突合作中得到的利益，有形無形的都是巨大的。有形的是裏根與鄧小平奠定的反蘇戰略合作，到老布什不為天安門事件所動堅持保持發展中美關係，堅持對中國開放市場，到克林頓同江澤民實際上前所未有的加大中美交流合作，使得中國有著曆史性的大機遇期，成為繼日本德國之後通過與美國合作迅速崛起的經濟政治大國。無形的是，中美這麽多年的建設性交鋒交流，不但成百萬計的中國人來到美國學習工作到落地生根，而且美國民主自由社會的理念價值觀，到經濟管理法律製度社會文明觀念規範，潤物無聲地傳播滲透到了中國大陸。中國的企業，包括國營大企業大工廠，到民間商店，再也不是毛時代的管理運作，也不是蘇聯俄羅斯式樣的翻版，而是在臨摹美國為主的西方模式樣板。中國的高速公路，甚至街道的交通管理，一切設計規範規章到道路標誌，都不是自己獨創，而是學習甚至照搬美國規範。除了仍然叫共產黨，仍然一黨專政，有著遠超美國西方國家的製度性社會性腐敗，黨代會仍然唱“國際歌”，這個共產黨至少從把喊民主的都送去勞改關進大牢，到堂之皇之把“民主自由”列入了欽定的國家“基本價值觀”到處宣傳了。一個幾千年隻有皇帝駕崩才全國哭喪的國家，到為地震亡靈舉國默哀，國家主席長尾全部向死難災民低頭鞠躬，你說這不是美國人教的，難道是列寧毛主席教的？

回到川普，俺說過他不會成為一個特離譜的美國總統，關鍵在於他不能偏離美國戰後的既定國家定位：維係世界和平秩序繼續發達興旺的領導者。他不但在競選策略上效法比爾-克林頓，而且在執政上也要效法，因為他看到的麵臨的是類似的美國人的要求以及在世界的定位：國際安全局勢不再是傳統的大國爭霸，而是新的不同以往的恐怖勢力威脅，這需要大國合作而不是直接全麵公開衝突。恐怖主義勢力的威脅，對美國歐洲是實實在在的，對中國俄羅斯也是實在的。母的克林頓與奧巴馬走了偏差，需要糾偏。美國要強力防範製止國際恐怖主義勢力對美國的現實與長遠威脅，而不是對付中國俄羅斯的什麽挑戰國際秩序威脅世界和平。美國的經濟要對付周期性的衰落，民眾要求的是就業保障工作機會以及繼續穩定的收入增長。美國自身經濟蕭條，國民基本安全感不再，美國人寧願選出一個美國總統而不是世界主席。

但是川普似乎沒有克林頓那樣的好運：克林頓成了美國總統，就是當然的世界主席。川普如果在國際上公開提出美國利益優先，等於說他在白宮繼續聲稱他隻是川軍統帥，麵對民主黨甚至共和黨內的反川部隊，他要麽繼續打架開戰，要麽管不了。在國際上就等於放棄美國世界主席之位，這個美國總統恐怕也當不安穩當不長久。川普應該懂得，美國人與世界其他國家人一樣，不隻要口頭的平等尊稱尊重，還要實在的牛肉。一分錢一分貨是世界人的共識。看川普這個做買賣的藝術家，如何拿出功夫來，像比爾-克林頓一樣把巨額國債變成海量盈餘，在向中國開放市場的同時，讓中國高收入者搶吃美國打工仔的麥當勞，讓美國低收入者大吃中國海鮮穿中國絲綢內衣，同時擰著江澤民的耳朵對他灌輸民主人權理念價值觀。

俺看川普沒有比爾-克林頓的好運。因為世界不一樣了，美國也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