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一次去看刑場的恐怖經曆

這是數月前貼在論壇的一則舊帖，花半天功夫找回來，轉過來放在這裏。1966年的5月16日，是文革全麵爆發的日子，距離今天已整整52年了。

話說文革期間，各種鬥爭會，批判會，以至宣判大會特多。特別是過了頭幾年武鬥高峰期之後，學校也複課了，這類開始由專政機關組織的宣判大會隔一段時間就會來一次，學校也會組織學生跟社會上各單位群眾一起到會場上參加聽會。我說的大致是70年代前期或中期的事情。

宣判大會具體流程是，公檢法機關領導先講話：目前國內外形勢一片大好，但是一小撮階級敵人怎麽怎麽破壞大好形勢，接著要把用敞篷大卡車押運到會場的犯罪分子再押上台。罪犯一個一個都掛上大牌子，上頭寫上罪犯罪名和名字。接著，法院的頭兒統一逐個宣讀判決書。判決書先說犯了什麽罪，多麽嚴重，再說判處什麽刑罰。因為已說了犯罪事實，下麵參加大會的群眾也會跟著猜想會判什麽刑罰，所以在審判官說出“依法對該犯判處。。。”之前，下麵跟著會紛紛地猜測說“五年”或“七年”，說對了的就很得意。一般地，判輕的都會排在前麵，越排在後麵的判的越重。最後的就是”判處死刑，立即執行“的那種，這種也很容易猜中，因為這句話前麵會有諸如”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這類的話。最後還有一個環節是呼口號，一男一女帶頭輪流喊”堅決鎮壓反革命“，”無產階級專政萬歲“等等，下麵群眾再跟著呼喊，聲勢浩大，階級敵人沒有不害怕的。與此同時，宣判的布告就貼在人群較集中的市區各處的布告欄上麵。

一次，我們就是參加了這樣的宣判會，都快結束回家了，忽然有幾個小夥伴心血來潮，想跟著很多同樣心血來潮的成人們跑去刑場看熱鬧。中國人似乎有這種看熱鬧的傳統，前清時菜市口開刀問斬時，也總是圍著一圈圈看熱鬧的人的。後來我想起來就後悔的是，當時經不住小夥伴攛掇，竟然真就隨著人流往刑場方向跑去。

記得刑場是在市郊一處農場的僻靜田頭溝邊，等我們趕到那裏罪犯早就被斃了。刑場的範圍並沒有被隔離開，行刑者也早已經離開了，聚攏過去的是大片烏鴉鴉看熱鬧的人群。我那時年齡很小，從未看過死人，更沒看過被槍斃的死刑犯，開始也不太敢走近。但是又想，來都來了，看就看吧，沒什麽大不了，哪能那麽膽小，讓小夥伴笑話。

看到的當然就是幾個死刑犯的屍體，捆綁的繩子還未鬆下來，亡命牌也仍然插在五花大綁的後背上。因為槍斃他們用的都是開花子彈，從後腦勺打進去的，看到罪犯腦殼崩開，腦漿外溢，慘不忍睹。那天回到家正是吃午飯時間，但坐在飯桌前，直犯惡心，怎麽也吃不下飯。

後悔歸後悔，不過從那以後，膽子好像一下子大了許多，走夜路不再提心吊膽。捉迷藏，做遊戲時，哪個小夥伴再裝神弄鬼，再也不會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