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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漫漫其修遠兮,有誰能到盡頭?人生之短暫兮,走完則無悔!命運之不濟兮,無顧則不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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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夢才開始》

(2006-10-02 04:28:51) 下一個
引子


托福簽證出國。
畢業綠卡工作。
青春歲月求索。
容顏漸落,
尋春夢莫蹉跎。

這首《天淨沙》,描述了無數追尋美國夢的人們,奮鬥生活、追求事業的過程。可當“一棟房子兩輛車,三個孩子四季樂”代替了“三畝土地一頭牛,老婆娃娃熱炕頭”的生活後,突然回首,猛然發現歲月流失,青春不在。有些人開始了尋找新的春夢,有些人開始深思過去的一切。
八十年代以來,關閉了三十多年的國門,突然被鄧大人用鐵臂推開,隻見那出國的人流滾滾而去,說的是為了學習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和管理經驗,可部分人帶回來的隻是西方的花花綠綠。政策的傾斜,對拾到財富和鍍了金的歸國人員,無論是在經濟上還是事業上一路照顧、開綠燈,使得這些人也成為先富裕起來的一部分。這對於那些無論是讀書無用還是學而有擇仕的一批批文化人來講,出國無疑比科舉製度更具有誘惑力,出國已成為人們的奮鬥目標,引出了無數出國的弄潮兒。
從建國、愛國到衛國,這些最普通的人名字被換成了美國、英國和出國;傳統的滿月抓物示前途中的金銀財寶,被換成了國旗、護照;從小學一年級就開始了學習英語;女孩子從懂事的第一天開始,就立誓非老外不嫁。上海的姑娘們越來越醜,原因是漂亮的女人在“解放前去了延安一批,國民黨撤退時卷走了一批,解放後嫁了老八路一批,六十年代下放了一批,八十年代被老外搶走了幾批。”你說能剩下多少漂亮的女人?
一上大學,除了英語外其它的課程都成了選修課,漢語成了第二外語;英語有一二三四五六級水平考試,專業課隻需要六十分。清華、北大成了為美帝國主義培養人才的搖籃。當時人們隻講“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一個中心就是“金錢”,兩個基本點就是“走私”和“出國”。大學的四年,就是托福、簽證、出國;出國後的四年就是畢業、綠卡、工作。
本書中將要敘述的就是滾滾出國大軍中的一些人物,當他們走上漫長的出國路後所發生的點點滴滴、情與愛、夢與幻。



第一章


美國,俄克拉荷馬,靜水城。
夜深人靜,忙碌了一整天的人們,多數已進入了夢鄉,可那些不做愛就難以入睡的伴侶們或者是偷情的人們,此時都在進行著千百年來一樣的程序,在那叢林峽穀之間,雲山霧海之中,盡情地享受著那天作的快樂。
有一對偷情的男女,今夜卻不是那樣的愉快,就像是一場足球賽已進行了半天,但雙方就是難以找到感覺,無法破門,進入高潮。
“你能不能不說這些盡讓人掃興的話,至少等會再講?”一個叫吳遲的男人,十分沮喪地說。
“我說掃興的話?虧得你還有如此之性趣。我丈夫明天就到了,你叫我如何不提這件事?”女的名叫夏潔,說著用雙手推開吳遲。
“好好好!別生氣,是我不好,不該抱怨你。”吳遲溫柔地道歉著。
“不過,你也知道,我的態度一如既往,等你丈夫一到,你們就辦離婚。你們今天離婚,我明天就和你結婚。”
“這我知道,可一想起我那女兒,我就沒了信心與我丈夫離婚。”
“你可不能再猶豫了!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沒有退路!要知道,我會為你而發瘋的!”
“親愛的,我知道,你愛我,我也愛你。所以我才會為你作出如此的犧牲。你放心,為了我們的愛和幸福的未來,我會克服這一切的。”
吳遲再次把夏潔摟在懷裏,然後慢慢地、自上而下地吻遍了她的全身,二人又恢複了以前的那種感覺。豐滿的夏潔,此時原本柔軟的雙乳變得堅挺,全身肌肉在顫動中與吳遲一齊升天…。

吳遲來自中國上海,三十出頭。戴一副眼鏡在瘦瘦的臉上,從鏡片與眼麵之間,仍可以看到那雙小但閃爍著機靈的眼睛。薄薄的兩片嘴唇,沒有多少血色,與那張有些蒼白的臉沒有多大的反差。下吧微尖,沒有胡須,一看就是個精靈、好色的老手。來美不久,就與妻子鬧矛盾,主要原因是妻子無法接受他那種對黃片和裸體女人經久不衰的興趣,以及在她麵前肆無忌憚地對別的女人的評論和誇讚。久而久之,感情破裂,還好沒有孩子,一夜之間,協商離婚,非常痛快!
離婚後,寂寞難挨,找過不少各種膚色的女人,不久就覺得乏味空虛,便又將注意力集中在中國女人身上,特別關注剛從大陸來的女生。
與妻子離婚後一年,碩士畢業,在一家公司謀到了一份薪水還不錯的工作,很快就買了一套房子,雖然不大而且不是很新,但在九十年代初,對於大陸來的學生來說,這樣的成就已是令人羨慕不已的啦。
有了工作,有了房子,不久又獲得了綠卡,盡管這張綠卡是由八十年代末中國大學生們為在美國留學生們奮鬥的結果,像吳遲這樣的人就在美國的華人以及中國人民眼中成了香餑餑,即所謂的“有卡、正職”男士,十分走俏。
為了結識新來的女生,吳遲決不放過任何與新生接觸的機會,包括迎新會、幫助新生找房子、買舊車等等。可幾次下來,收效甚微,沒有遇到幾個讓他滿意的女生。有兩個從上海來的倒還不錯,可人家在找到房子後,就不再理他了。吳遲十分氣惱,有一種被利用的感覺,可仔細一想,我也不一樣想占別人的便宜嗎?心理平靜以後,一個念頭突然間湧上心頭,不禁罵自己太傻,我幹嗎拿著金碗討飯吃,為他人做嫁衣裳?我自己就有一間房子空著,為什麽不找一個漂亮的女性房客來?說不定這樣就真的能找到一個心滿意足的老婆。
說幹就幹,吳遲立即寫了一個出租房子的條子,複印了許多,分貼到學校各處的廣告欄中。對於男的或是聲音粗大的女子,就假托各種原因,連人都免見。可是一晃半年已過,毫無結果,他也就把這件事慢慢地淡了下來。

一個星期六的早晨,吳遲被一陣電話鈴給驚醒,心裏不滿地說道,是哪個討厭的這麽早就打電話?可睜眼一看,啊?已經快十點了。
“Hello?”他拿起電話。
“嗨!對不起,打擾你了。我看到你要找房客的廣告了,但不知道你是否已經找到了人?”
一個吳遲盼望已久、甜美的聲音從電話的那端傳來,雖然講的是英語,但一聽就是中國女人。他一下就興奮起來。
“沒有呀!那間房子仍然空著!你是中國人嗎?”吳遲不自覺地就用中文問道。
“是啊!你一聽就聽出來啦!還是用我們自己的話方便些。”那個女人高興地回答道。
“我是從北京來的學生,同別人分租房子快一個學期了,最近她的丈夫和孩子要來,說四個人,兩間房子太擠了,就讓我另找房子,可這個時候在學校附近很少有房子出租,昨天看見你貼的條子,所以我就打電話給你啦!但不知你那裏離這個大學有多遠?方便嗎?”
“我這兒雖然不在學校附近,但離的並不太遠。而且就在一條公車線上,到你們學校其實是很方便的!”
“要坐公車啊?”女的有點遲疑。
“是啊!可能你不知道,這個城市有幾路公車對學生都是免費的,而且乘公車實際上要比你騎車安全的多,特別是在晚上!”吳遲耐心地解釋著。
“嗯!那我能不能來看一看?”
“當然要看!不看怎麽可以呢?”
“那你告訴我你的地址,我可不可以馬上就來?”
“你現在什麽地方?”
“我在圖書館。”
“那你得走到學生活動中心,在它的北側一百米處,不是有一個公車站嗎?那個就是走我們這裏的!”
“是嗎?那倒是挺方便的!我知道那個公車站,但從沒注意它去哪兒。我大概半小時到,可以嗎?”
“可以!你在愛爾瑪和20街站下車,我的地址是1866 愛爾瑪。那裏是一些連體房子,我在第三幢,103號。”
“謝謝!一會兒見,啊!”
“好!一會見!”
吳遲鬆了一口氣,好像是一個守了一天的獵人,終於等到了一個目標似的。他馬上衝了個澡,仔細地打扮了一番,照著鏡子滿意地說:“焉死!”

“叮咚,叮咚。”
吳遲知道是看房子的那個女人來了,便禮貌地打開房門。
站在門口的是一個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成熟女人,首先進入吳遲眼睛的是她那豐滿而優美的身材。據他的經驗,大陸來的女人不外呼兩種體型,骨瘦如材型和脂肪遍地型。前者被人謔稱為“太平公主”,後者是肢肪該有的地方不足,不該有的地方過剩,使得胸部與肚皮在同一等高線上,像那種在R級和黃片中看到的上前挺、下後突的性感女人,他還第一次見到。也許在中國時沒有這種審美觀,在美國總覺得中國女人不性感,可眼前的這位中國女人卻不同。
為了不讓對方起疑心,吳遲不敢再仔細打量,連忙開口迎道:
“從學校到這裏很方便,一會兒就到,是吧?”
“還比較順利!我叫夏潔。”她伸出了右手。
“我叫吳遲。”
吳遲連忙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是那樣的柔軟,雖然有些冰涼。
夏潔走了進來,這時候吳遲才有時間開始仔細地打量起眼前這位女性。圓臉盤,大眼睛,披肩發,就是所謂的那種“掛麵條”式。凡是來美國初,多數女性是卷發,半年後都成了青一色的“掛麵條”,因為很少有人願意花三四十刀狼去收拾收拾。男人們大都互相幫忙修理,女人們隻好留這種“維修”容易,“保養”簡單的發型。身體不是很高,大約一米六出頭。正合適,吳遲暗想,反正我也是勉強一米七,不能再高了。雖然稱不上是美女,可也算得上是一位漂亮女人,特別是她那豐滿而勻稱的身材。最吸引吳遲的就是那飽滿而起伏的胸脯,雖然目前還不能斷定其真假,但那種呼之欲出的感覺,早已使吳遲心蕩神移了。幸好他戴了一副眼鏡,否則他這副色相早已被對方發覺。
“我這房子共有兩層,一樓有客廳、廚房,二樓有三個睡房和一個洗澡間。”他開始介紹起房子的結構來。
“我可以到樓上去看看嗎?”
“可以!”
看完樓上後,夏潔問道:
“你打算要多少錢一月?”
“多少錢我們可以商量,隻要你喜歡,反正都是‘同胞’嘛!隻要你覺得合適,就按你現在付給別人的算。”
“那行!可我有個問題,不知可不可以問你?”
“什麽問題?”
“這房子裏一共住有幾個人?”
好聰明的女人,不就想知道我是否單身,還不直接提問。吳遲一邊想,一邊回答:
“目前就我一個人!”
“目前是什麽意思?”夏潔反問道。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搬進來,就是兩個了。”吳遲笑了笑,又接著說:
“請你別介意,我這人就愛開玩笑,特別是見了漂亮女人!不過我經常不在家。”
“經常不在家?”
“是的!我有份工作,經常出差,所以許多天不能回家!”吳遲撒了個謊。
“那好吧,讓我回去再想想,過兩天就給你回話!”
“那當然!我不急。我找房客不是為了錢,主要是想找一個有共同文化的人,能在一起聊聊。公司裏現在中國人很少,要找一個說話的朋友還真難。我也是這個大學的,前年畢業,原來的朋友也大都離開了,這才想起要找個房客。”
“你不是說你經常不在家嗎?幹嗎還需要個聊天的?”
“是啊,可總不會365天不回家吧?”吳遲機警地反問著。
“我沒那個意思,我是說,找個終生伴侶不更好嗎?”
好厲害,非要問個明白不成。那我得向阿慶嫂學習,給你周旋周旋!
“我現在還沒時間考慮這個問題!”吳遲輕巧一答。
“對不起,我知道不該問你這些事,但出於我的安全考慮,我不得已,請你包涵。”
嘿!還真是一個人物!想到這裏,吳遲開口道:
“哪裏會呢!反正我們中國人也沒有像美國人一樣看重個人隱私。再說了,這也不算什麽隱私。”
“謝謝你讓我看房子。打擾你啦!再見!”
“再見!”
吳遲送走夏潔後,半天不能平靜,夏潔的影子在他的腦子裏晃來晃去,使得他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後悔沒有向夏潔要電話號碼,否則就可以給她打個電話。可又一想,那怎麽可以呢?你是她的什麽人,僅僅一麵之交,而且是看你的房子,又不是看你來著,打電話算什麽呀!總不能給人家說,搬進來吧,我免費!不嚇跑人家,也得說你是個神經病!

三天過去了,還是沒有等到夏潔的電話。吳遲有些失望,難道是我心太急?還是太外露?大概都有!我就是太急、太露了!看來今後我得要聲色不露。常言說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要慢慢來!再說了,對方是什麽樣的人,也得先搞清楚。
星期五晚飯後,吳遲正要出去過過他的單身夜生活,電話鈴響了,他拿起電話:
“Hello!”
“這周你沒出差?”聽得出是夏潔的聲音和口氣。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出差?我今天剛回來!”
“開個玩笑,別當真!”夏潔笑著。
“你是那個上次找房子的女生吧?什麽事?”吳遲故作鎮靜。
“是啊!你那房子還在出租嗎?”
“我一周沒在家,所以沒接到新的電話,房子當然還在呀。”
真會撒謊!夏潔心想,我昨天都看到你房子裏燈由亮著到熄滅,還說沒在家。唉,沒法子,誰讓我在這個時候找房子呢?
“那太好了!如果你沒有什麽變化的話,我這個星期天就想搬進來住,可以嗎?”
吳遲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定下來了?不再進一步審查我啦?去過FBI?”吳遲開玩笑地說。
“你還廷幽默的。我查過了,FBI報告中說,你無犯罪前科。”
“那太好了!隻要你放心,任何時間都可以搬進來住。”吳遲心裏非常高興:
“到時候打個電話,我幫你般東西。”
“那我就謝謝你!”
“別客氣,為人民服務嘛!”

放下電話,夏潔歎了一口氣。她知道吳遲在撒慌,她也從別的同學口中知道他離婚了,而且是個有名的色相獵手,這點從她第一次和他的接觸中就已覺察出了一二,本不想再給他打電話,但找了幾天,也沒有發現比這裏更合適的地方。所以,昨天晚上,她就在離他家不遠的一家洗衣店中觀察了兩個小時,發現他房子的燈大約在10:40熄滅,可他今天還撒慌說不在家,難道他真的沒在家?那燈光是定時的?顧不了許多了,反正如果不合適,還可以搬出來,難道他會把我吃了?下定決心後,夏潔便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夏潔剛搬進去的前兩周,吳遲為了盡量避免與夏潔相遇,故意早出晚歸。為了證實他沒撒慌,吳遲還特意在朋友家過了三個晚上,對朋友說,房子找人刷了一遍,味道太大。夏潔自從搬進來後,隻見過吳遲幾次,也沒有說過幾句話,看著文質彬彬的吳遲,心中的警惕就慢慢地鬆懈了下來。
對夏潔來講,除了學習外,心全在國內的丈夫和八個月大的女兒身上。她畢業後工作不久,就開始了她留美的出國行動,可聯係了好久美國的學校,在自己懷孕六個月時,才收到第一份被接收的信,本想放棄這個學校,再等等其他學校的消息,可丈夫和同學們都勸她不要輕易放棄,要知道六四後,中國幾乎斷絕派往北美留學,除非是像文革中“有海外關係”的人,才能特批。不得已,她生下女兒三個月後,便告別自己心愛的女兒、丈夫和其他親人,踏上了這條“留而不歸”的美國之路。來美將近一學期,對丈夫和女兒的思念日益加重,盡管到北京的電話每分鍾一刀狼,她也幾乎是每個周末都要與他們通一次話。除了學習和思念親人外,還有一件事一直讓她發愁,那就是為自己的丈夫武貴聯係讀書。可要拿獎學金越來越難,大多是中國人之間在競爭,不得已,她曾想讓丈夫先以探親的身份來美,可愛麵子的丈夫不願意,說寧願再等。

在夏潔放鬆警惕的同時,吳遲卻逐漸在上心。一天晚上,夏潔洗完澡準備入睡,忽然想要喝點水,就下樓去廚房,經過客廳時,發現吳遲還在那裏看電視,覺得自己穿的太少了,但已經來不及,隻好打個招呼說:
“這麽晚了,還沒睡?”
“沒睡!你也不是嗎?”
“我隻是想拿杯水,沒想到打擾你了。”
“沒關係,我也是在消磨時間。”
吳遲斜眼看了夏潔一眼,隻見她身穿一件白色睡衣,緊裹著胴體,前後的突起在微弱的燈光下,若隱若現,更加誘人。長長的披肩發,散發出一種醉人的女人香。他希望能和她多說一會兒話,可夏潔拿了水,頭也沒回地返回到她的房間裏去了。

夏潔每天很晚才回來,早上除了有課外,都等吳遲上班後才起床,盡量避免與他直接見麵。
這個星期五,夏潔回來的與往常一樣晚。進屋後沒有發現有任何動靜,向樓上看了看,發現吳遲的房們開著,不像是睡了的樣子。大概又出差去了,夏潔心中淡淡一想。
隨便從冰箱中拿了一些吃的東西,洗完澡後,夏潔剛上床準備入睡,忽然聽到樓下有敲門的聲音。夏潔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十二點多了。這麽晚,誰會敲門,莫非是我聽錯了?
“咚咚咚。”樓下又傳來幾聲敲門聲。
誰在敲門,為啥不按門鈴?夏潔趕緊穿上衣服,站在樓梯上,警惕的問道:
“是誰?”
“是我!吳,吳遲!”
“你沒拿鑰匙嗎?”
“我,我,我找不著,著,鑰匙。你,你,快開門!”
夏潔明白了,他是喝酒去了,像是醉了。她急忙下樓來,打開了門。吳遲跌闖著進來,一下子趴在夏潔的肩上,雙手抱住了她。夏潔頓時有些傻了,手足無措。
“別這樣!看你喝得爛醉!”夏潔用力想推開他。
“寶貝!快扶我上床!我想死你啦!”
“你怎麽能這樣呢?好,好好,我扶你上樓吧!”
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吳遲扶到他的床上,幫他脫了鞋,蓋上被子。看著他呼呼大睡,便坐在床邊想歇口氣。這時,她才仔細地端詳了吳遲一會兒。見他臉色蒼白,卸了眼鏡的雙眼,有些下陷,顯得更加消瘦。腦海裏突然出現丈夫武貴那方大、黑攸的臉龐和寬大的肩膀。這時,她多麽希望眼前睡著的這個男人就是他呀!她走出吳遲的房間,關好門,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夜,夏潔好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

第二天早,夏潔剛醒來,覺得腦子有點悶,一看時間,已是八點多了。呀,我得給中國打個電話。
電話通了,接電話的照樣是丈夫。
“潔,我和女兒好想你呀!要知道女兒已經滿十個月了。”
“武貴,我比你更想念你和女兒,我天天盼著早點見到你們。我都快要瘋了。”
“那你這個假期能不能回來一下?”
“回來?我天天想回來,可飛機票太貴了,再說,我打算在假期修兩門課,就沒時間了。”
“我上學的事,有沒有新的進展?”
“這事上次我不跟你講了嗎?現在美國政府大砍教育經費,加上因六四留下來的一大批,都想在美國讀學位,現在競爭的可都是中國人,所以拿支助太難了。自費我現在還沒攢下一點錢,讓你先來,你還不願意,你叫我怎辦?”
“不是我讓你怎辦,我不懂的是別人一個個都留學去了,到我們這兒就不行了?”
“你啥意思?難道是我不努力?”夏潔真有些委屈。
“我沒說是你不努力,意思是,事到咱們這兒,怎麽就都難了呢?”
“別著急,這才不過了半年嗎?我會想辦法的。告訴我咱們女兒的事吧!我想死她了。她會叫媽媽了嗎?”
“你想瘋啦?十個月的孩子會叫媽媽?不過,會吱吱呀呀的。”
“多給我寄些照片,最好一天一張。”
“即便是一天一張,也得照完了一卷膠卷後才能衝洗吧?”
“是呀,我真的瘋了!爸爸、媽媽怎麽樣?身體還好吧?”
“他們都很好,你就放心。我倒是不放心你,有沒有美國小夥子吧結你?我怎麽老做夢你在前麵跑,我就是抓不住你。”
“別在這兒瞎說,我永遠是你的潔,就是克林頓追我,我也不會動心。”夏潔自豪地笑了。
“那我就放心了。也該掛電話了,每次都有說不完的話,但電話費太高了吧?那我們下次在說吧!”
“好,那我就掛了!武貴,我愛你!”
“潔,我也是!”

簡單地吃了點早飯,夏潔正要出門,聽見樓上吳遲問道:
“能不能早點回來?”
“啥事?”
“你搬進來已經快兩個月了,可我們還沒在一起吃過飯。今晚我想請你和我一起吃頓晚餐,一來算是給你接風,二來表示對你的感謝。”
“你感謝我啥呢?”
“說起來還真有點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要不是你在家,我可能就會在門口睡一晚。所以我應當對你表示感謝。”
“你不必客氣,我還有兩門考試課要準備,很忙。”
“再忙也要吃飯呀!”吳遲望著夏潔。
夏潔遲疑了一會說:
“那好吧!我盡量在八點前回來。”

當夏潔返回家時,吳遲正在客廳裏看電視。見夏潔進來,他高興地迎接道:
“夠朋友的嘛!謝謝賞臉早歸!今晚我就讓你好好品嚐品嚐我燒的菜,請看!”
夏潔順著吳遲的手指向廚房一看,哇!桌子上擺滿了許多菜,還有一瓶酒和兩個杯子,看來是經過精心策劃的。夏潔有點不好意思,趕忙放下背上的書包,一邊說道:
“這是我來美國後的第一個正式晚餐,我一定不負你的好意,美美地享受,飽餐一頓!”
兩人坐好後,吳遲首先舉起酒杯:
“來!首先對你的到來表示正式歡迎,我這個房東如有對你不周到之處,就請你多多包涵。”
“看來我得搬出去,因為你的熱情讓我感到不安,我看我們還是應當遵守規則的好!”夏潔不鄙不亢地說。
“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借此機會跟你聊聊,絕無巴結之意,請幹了這杯。”
“我不會喝酒,但你的盛情難拒,我就少來一口。”
“好,那我們就隨便喝酒、吃菜。我很想跟你聊聊。”
“謝謝!菜真不錯!常聽說上海的男人會做家務、燒菜,果然名不虛傳。”隨著氣氛的緩和,夏潔的話也開始多了起來。
“謝謝誇獎!我也是好久沒有這樣的吃晚餐了。平時一個人吃飯,多是湊和,時間一長,燒飯的興趣和質量都在下降。”吳遲又打開了話匣子。
“我覺得你不僅燒的一手好菜,而且也是侃大山的老手。說起事來,頭頭是道,讓人弄不清真假。”
“難道我說的話有假嗎?”吳遲笑問。
“難道你說的話全是真的嗎?”夏潔幽默地回問道。
“哈哈哈…好!幽默夠水平!”
“哈哈哈…”

幾個星期過去了!一個星期五夜晚,吳遲正準備上床睡覺,突然電話響了。
“Hello?”吳遲拿起電話。
“先生晚上好!我可以給吳先生講話嗎?”
“我就是!請講!”
“嗨,吳先生,對不起這麽晚打擾你,但我這是意外的急事,需要與你聯係。你是否認識一個叫夏潔的女士?”
“是的,我認識,我們是住在一起的。”
“我是一位護士,現從市總醫院給你打電話,夏潔現在我們醫院的急診室,是一位司機打電話叫的急救車,說夏小姐暈倒在工交車的後座上。不過經我們檢查,沒有發現她有什麽問題,可能是勞累過度,她現在沒什麽事了,就是需要好好休息。是她給了我們你的電話和名字,所以請你把她接回家去。”
“她身體沒問題吧?”
“據我們的大夫檢查,她沒有什麽問題,大概她是太累了,所以就沉睡在車上。”
“請你轉告她,說我大約半小時到!”

吳遲扶著夏潔進了屋子,夏潔想推開他的手,說道:
“我沒事!我可以自己走。”
“就當是你喝醉了,我來扶你進屋,總可以吧?”
“你這人真賴!”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要是我,你會放棄?”
“好好好,不跟你貧嘴了。給我拿杯水!”
“咽死,蔓!”
吳遲把夏潔扶到沙發上坐下後,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手中。
“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他問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我是太累了,就在公車上睡著了,醒來後才發現在醫院。他們告訴我說,我暈倒在車上,是司機叫的急救車。美國人也太大驚小怪了,即便是暈倒了,把我叫醒,讓我休息一會兒不就行了嗎?還去什麽急救室,不知道會算我多少刀狼!”
“大驚小怪?這是在美國,要是在中國,說不定那個司機趁機起歹心,把你給害了!誰讓你一個女孩子家,每晚11點後才回家?像你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要多加小心,以後別回來的這麽晚,也不要太規律啦!”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隻要你不起歹心,我就放心了!”
“這是什麽話?難道我是你心中的歹徒?”
“我沒這樣說,我是說壞人的臉上又沒有標簽,我總不能處處提防所有的人吧?我隻需要提防那些與我特別接近的人,比如說你,就行了。壞事大多是你周圍的人幹的。”
“你小小年紀,怎麽會有如此深的世故呢?我膽子小,別嚇我,我還沒娶老婆呢!”吳遲又信口開河起來。
“我是和你開玩笑,無論如何,我得謝謝你,因為當醫院的人問我有什麽親人和朋友時,你是我第一個想起的人。”
“這好像是你有史以來對我說的最好的一句話,我很感動!常言道,遠親不如近鄰,何況我們是在一個屋中呢。說不定,拆了這道牆,我們就是一家人呢!”
“又來啦?還說北京的男人貧嘴,我看你們上海人也不差!”
“開玩笑嘛。我是看你活的太累了,整天憂鬱著個臉,會使你老的更快!應當有笑容才行,我還沒見過你笑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一定很美吧?要不要給我笑一個?”
“我要休息,不跟你瞎扯了!”
“我扶你上樓!”
“不用!”
夏潔想推開吳遲,吳遲故意一退,使她一個踉嗆,差點摔倒。吳遲趁勢一把將夏潔摟在懷裏,緊緊地抱住了她。夏潔先是一驚,可當她的胸口感覺到吳遲那咚咚跳動的心時,就失去了反抗的本能。她好久沒有這種擁抱了,盡管這雙肩不像從前的那樣寬大,但一種從未有的衝動,自上而下地走便她的全身。她閉上雙眼,溫從地讓吳遲親吻、撫摸。這是一種渴望,一種肌膚需要被撫摸的渴望,使她失去了一切的記憶,包括丈夫和女兒…。
吳遲太興奮了,他終於零距離地接近了她,她的豐厚嘴唇,那飽滿柔軟的雙乳,激起了他壓抑已久的激情,他抱起了酥軟的夏潔,上樓走進了他的房間…。

俄克拉荷馬國際機場。
夏潔焦急地等待著從舊金山飛來的班機,丈夫在兩年後仍聯係不到學校的情況下,不得不同意以探親的形式與女兒一起來美國。夏潔已獲得碩士學位,又在同一個導師手下攻讀博士學位,過去一年來與吳遲的同居生活,使她已將她和丈夫武貴的感情忘的一幹二淨,她本想回國去同武貴離婚,可覺得那樣太對不起他了,自己出國後,是武貴一個人撫養的女兒。盡管有她父母幫忙,但丈夫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和心血。雖然不能讓武貴出國留學,但隻要他能來到美國,以後自己再努力去吧,這樣也就算是我對他的最後報答了。可我怎麽向武貴開口呢?不開口,如何度過這些日子?夏潔的思緒亂透了。
丈夫武貴和女兒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她的眼前,可當她和丈夫的目光在分別兩年後再次相遇時,她立即將目光移到女兒的身上。丈夫抱著一個兩歲多的女孩,她就是這兩年來她最最思念的人。她情不自禁地跑了過去,雙手抱住了丈夫和女兒,兩行熱淚流滿麵…。

回到夏潔最近租的一套房子,武貴抱起分別兩年的妻子,說道:
“讓我好好看看你!”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變了許多,變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了。”夏潔一語雙關。
“沒有,你沒變,你還是那樣漂亮。你又回到了我的懷抱!想死我了!”
說著,武貴將夏潔抱到床上。
“別這樣!大白天的,女兒還在旁邊呢!”夏潔拒絕著。
“好吧!”武貴無奈地說,“就再等幾小時!”
“叫媽媽!”夏潔抱起了女兒。
“媽媽!”
“哎!”夏潔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想不想媽媽?娜娜?”
“我不知道。”娜哪遲疑了一會兒。
是啊,她怎麽會想念我這個媽媽呢?在她的眼中就沒有看見我這個媽媽呀!照片中的媽媽永遠不會是真的。一絲內疚的感覺從夏潔的心中油然而生。
“娜娜,媽媽對不起你,從此以後媽媽再也不會和你分開,媽媽也要把前兩年欠你的愛補上!”
夏潔此刻的心情,所有的酸甜苦辣,一生的愛與情,悔恨與內疚,一起湧了上來。她的眼睛再也不敢正視自己的丈夫,她真不知道如何度過這一夜晚。
武貴開始頃訴兩年來的離別之苦,國內的親朋好友,父母姐妹以及單位領導,還有中國的變化等等,滔滔不絕地說著,可夏潔連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滿腦子的就是一個問題,怎麽辦?怎麽辦?
吃過晚飯,武貴開始問起夏潔這兩年的生活,她就開始哭訴自己的生活是多麽的艱苦,為了攢錢讓你們來美國,自己是多麽地省吃儉用,說的武貴傷心不已。夏潔抱著女兒,總想讓時間走得慢點,直到女兒在她的懷中睡著了,還說想多抱抱女兒。
武貴洗涑完畢,把女兒從夏潔懷中接了過去,對夏潔說:
“親愛的,我多麽想你也能這樣抱著我呀!快去洗一下,我們休息吧!”
夏潔心中一動,她跟吳遲已經講好,等把武貴他們一接進屋,就給他講清情況,可看到那滿心歡喜的丈夫和可愛的女兒,她怎麽都沒法開口。怎麽辦?怎麽辦?夏潔連忙說道:
“真是對不起,我這兩天剛好來例假,今晚你就睡在沙發上,讓我和女兒好好睡在一起,我太想她了!”
“什麽?你說什麽?讓我睡在沙發上?我們兩年沒見麵,見麵後就讓我睡沙發?你是不是在找什麽借口吧?”武貴心中無比難受。
“不是,我怎麽會有什麽借口,我也和你一樣,無時無刻地想念你和女兒。真的對不起,我真的是身體不舒服!”
“身體不舒服!我不相信!我看看!”
“你怎麽能這樣不相信我呢?”夏潔急紅了臉。
“不是我不相信你,我覺得你從一開始就心不在焉地應付我。是不是有了別的男人?”武貴也急了。
“沒有,親愛的,真的沒有!讓我休息一晚,明天就會好的!”
武貴就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癱倒在沙發中…。
過了一會兒,武貴就開始了打鼾,他太累了,他太失望了。夏潔輕輕地給丈夫蓋上被子,突然看見武貴臉上有兩道長長的淚痕,她的心都要碎了…。
夏潔跑出臥室,到客廳拿起了電話。
“Hello,潔,是你嗎?”電話裏傳來了吳遲的問候:
“你好嗎?”
夏潔泣不成聲。
“潔,別哭!你怎麽啦?是武貴打你了嗎?你已經給他講了?他不同意嗎?”吳遲連續問道。
“他太可憐了!我不敢開口呀!我想他會發瘋的。我,我,對不起他,對不起我的女兒,我該死,我還不如死了算啦…。”夏潔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親愛的,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當初我不該引誘你,可我對你確實是真心的。你一定要趕快告訴他一切真相,否則,你會毀掉我們三個人,不,是四個人,還有你的女兒!”
夏潔一驚,“我知道這一切,可當我看到他們時,我怎麽都無法開口呀。”
“哎呀,急死我啦!”吳遲問道:
“那武貴在幹什麽?”
“他已經睡了!我借口說我身體不舒服,我看他一定是看出了這一切,隻是沒有說明罷了!我覺得太對不起他了!”
“別傻了,你能躲得過今晚,明天怎麽辦?”
“我明天一定找機會告訴他!”
“那我明天打電話來問你的情況!”
“在這種情況下,你怎麽能給我打電話呢?等我給他講好了,我會打給你的!”
“好吧!那你就好好休息。我真想你!”
“我也是!”

第二天一大早,夏潔起來做好了早餐,等待著武貴起來。其實武貴早已醒來,他躺在沙發上,回想著一幕幕往事,從和夏潔認識、結婚、生孩子,到夏潔出國,兩年來的信件和電話內容以及她的目光和神態的變化,他已經感覺到了一切,隻是無法開口,不願相信,也害怕證實這個悲慘的事實。他的心口在流血,兩年來,自己當爹又當媽,撫養著很早就沒有媽媽的女兒,多年來希望留學美國,可不知為什麽,夏潔總是說辦不成,可現在看來,她是根本不想讓我出來,現在讓我來探親,不過是為了女兒。昨天又以要和女兒獨睡的借口,竟然以身體不適為由,讓我這個分別兩年的丈夫獨自睡沙發,難道她真的這麽狠心,將拋棄情投意合多年的丈夫?讓我那可憐的女兒剛見到媽媽便失去爸爸?他想來想去,就是沒有頭緒。
一大早就聽到夏潔在準備早餐,不一會又聽見夏潔走近自己,便裝作仍在睡覺。
“該起床了!”夏潔推了推武貴。
武貴反過身來,睜開了眼睛。
“休息好了吧!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第一頓早晨,趕快起來一起吃吧!”
武貴沒有說話,兩眼望著夏潔,突然覺得她是那麽的陌生,好像根本不認識似的。
“幹嗎這樣看我?”夏潔不敢正視武貴。
“你看著我的眼睛!”武貴終於開口說道。
夏潔看著武貴的眼睛,“你想說什麽?”
“你還是兩年前的夏潔,我的老婆嗎?”
“你瞎想什麽呀?我當然是從前的夏潔,你的老婆!”
“可我覺得你變了,已經變得連我都不認識了。”
“好啦,別胡說了,快起來!早飯後我帶你和娜娜去見幾個朋友!”
夏潔走到床前,抱起女兒到廚房去了。

吃過晚餐,夏潔將女兒哄睡著後到客廳,見武貴在沙發上正在看籃球賽。
“武貴,我有事要給你講!”
“你說吧!”
“你能不能把電視先關一會,我需要慢慢地給你講。”
武貴感覺到夏潔就要向他宣布了。
“武貴,我對不起你和女兒,讓你們為我辛苦了兩年。”
“這我們已經說過好多次了,我想這不是你要給我講的事吧?”武貴說。
“是的,我還要說,而且是真誠地向你道歉,我對不起你!”
“你對不起我什麽?”武貴腦子嗡地一聲。
“自從我來美國後,我的日子非常辛苦,省吃儉用想盡早接你和女兒出來,可你就是不願意,非要辦留學不成,這一等就是兩年。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有人幫助了我,我經不起誘惑,就和那人同居了。我本想回國去和你辦理離婚手續,可覺得那樣太對不起你了,所以就把你接到美國,雖然你暫時還不能上學,但隻要你人來到美國,終會比國內聯係容易的多,而且,我不會馬上和你辦離婚手續,因為你是F2簽證,如果我們正式辦了離婚手續,你就得立即轉換身份,否則,就會被遣送回國。所以我希望我們隻是分手離婚,但暫不辦理手續,等你聯係到學校後我們再正式辦理一切。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和女兒,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原諒我,我唯一能為你做的,就是在你聯係到學校之前,生活費用由我負擔,如果你願意,你就住在這個房子,我和女兒搬出去,我會經常帶女兒來看你。”
夏潔一口氣哭訴著,不讓武貴打斷這段準備了好久的台詞,此時總算對著她的丈夫給說完了。
武貴真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來美的第二天,自己心愛的女人,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妻子,竟麵對著自己,一口氣說出了如此絕情,在她看來又如此輕鬆的話來,將自己無情地拋棄,還說什麽為了我,暫時不辦離婚手續,我真的就這麽可憐?為了出國留學,最後竟落到這種絕境。他開始有些發瘋,他無法控製自己,更無法像夏潔那樣冷靜。
“你的真話總算說出啦!什麽想我、愛我,什麽對不起呀,什麽你身體不舒服,什麽等我聯係上學校,都是騙人的鬼話!你就是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撫養著我們的女兒,為了你們在一起,你故意不讓我出來,現在才讓我來,要不是你想霸占我的女兒,你才不會這麽好心呢!”
武貴越說越激動,兩眼發紅,瞪著夏潔:
“告訴我,那個家夥是誰?是不是我們今天見的叫趙青的中國人?啊?你說!”
武貴雙手掐住夏潔的雙肩,好像就要移到脖子。夏潔嚇壞了。
“不是!不是他!你放開我,我們好好說,行不行?”
“好好說?放開你?這事能好好說嗎?”武貴的聲音越來越大。
夏潔用力想推開他的雙手。武貴開始發瘋了:
“告訴我那個王八蛋是誰?”說著,將夏潔壓在沙發上:
“他是誰?我去宰了他!”
“放開我!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就要喊人了!”
“喊吧!你喊呀!反正我也沒有熟人,不害怕丟人!”
“你要幹什麽?”
“幹什麽?反正你現在還是我的老婆,你說要幹什麽!?”
“你可別胡來!你不能強迫我!”
“放你媽的狗屁!我強迫你?我是要看看你到底是那裏不舒服!”說著,開始趴夏潔的衣服。
這時候,裏屋的女兒被驚醒,哇哇大哭。夏潔一腳登開武貴:
“女兒哭了,我得去看她!”
武貴鬆了手,夏潔急忙衝進臥室,武貴想跟進去,被夏潔飛快地關在門外。
“開門!開門!你再不開門我就要砸門了!”
“武貴,你冷靜點,我們今晚無法再談了,明天等你冷靜一些後再說。”
“我很冷靜,你把門開開,我要我的女兒!”武貴很勁地敲門。
“別這樣,要不我就叫警察了!”夏潔一邊哄著女兒,一邊說。
“我不怕,你叫吧!”
夏潔拿起了電話。
“Hello,這是911,你的名字和住址?”電話那端問道。
“哦,我叫夏潔,我住在N街26號,206。我丈夫有些發瘋,我擔心他會傷害我!”
“請你講慢點,發生什麽事啦?”
“我和我丈夫發生了爭執,他可能有些失控,請你們快點來人,幫助我將他安靜下來!”
“有沒有人受傷?”
“沒有!快點來人!他要闖進來了!”夏潔急了!
“Ok,警察很快就到,要想法控製局麵,別讓情況惡化。”
武貴撞開了門,一把從夏潔的手中奪走了電話。
“好哇!你真TMD的絕情!既然如此,我也用不著控製了!”說著,將夏潔壓在床上。女兒嚇的大哭,不停地叫著“爸爸,爸爸!”
武貴泄了氣,抱起了女兒,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娜娜別哭!都是爸爸不好!娜娜跟爸爸走!”
“你要到哪裏去?你瘋了嗎?”夏潔整理好衣服,拉住武貴。
“別拉我!我和女兒到客廳去!”
咚咚咚!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開門!我們是警察!”
“美國的警察可來得真快!你叫的警察,你去開門吧!”武貴抱著女兒又回到了臥室。
夏潔打開房門,門外站著兩個警察,一高一矮。
“對不起,你是夏潔嗎?”
其中的一個矮個子站在前麵的警察問道。
“我就是夏潔!”
“我叫Paul Kelly,他是Tom Simons。”大個子警察介紹說。
“我們接到情況說你打了911,發生什麽事啦?”
“是的,是我打的 911!”
“我們可以進來嗎?”
“當然可以!”夏潔把他們讓進門來。
“告訴我們這裏發生了什麽?”Paul問道。
“我和我丈夫發生了爭執,他的情緒有些失控,我隻是讓你們來幫我將他安靜下來!”
“你丈夫?他在那裏?”
“他現在臥室裏。”
“有沒有人受傷?”
“沒有?”
“他在裏麵幹什麽?他現在有沒有安靜點?”Tom問道。
“我想是吧,他和我女兒在一起。”夏潔回答道。
Paul 走近緊閉的臥室門前,左手敲門,右手按著槍。
“請打開門,走出來!”
武貴開了門,抱著女兒走了出來!
“把孩子放下,舉起手來!”
“我沒有任何武器,她是我的女兒。”武貴沒有動。
“把孩子放下!把你的手放在腦後!”兩個警察同時拔出了槍對準了武貴。
夏潔趕緊把女兒搶過來,對武貴說道:
“趕快聽警察的,把手舉起來!”
武貴舉起了雙手。
“把雙手放在腦後別動!轉過身去!” Tom 命令著。
Paul 走上去,把武貴從上到下抹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凶器,然後對武貴說道:
“現在可以把手放下來,然後轉過身來!”
“你叫什麽名字?和這個女人是什麽關係?”Tom 問。
“我叫武貴,她是我妻子。”
“你的妻子打了911,說這裏有緊急情況,請你告訴我們,這裏發生了什麽?”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打911,因為我隻是想知道她是否在欺騙我。”
“你說的欺騙是什麽?”
“嗯,”武貴遲疑了一下。
“我們已經分開兩年多了,我和我的女兒昨天才來美國,昨晚上我妻子告訴我說她身體不舒服,就讓我一個人睡沙發。可今晚上,她卻告訴說,她已經愛上另外一個男人,不願和我睡覺,我非常生氣,就想要看看她到底是生病了,還是編話騙我,我根本沒有想要傷害她。”
“那你是如何檢查她的?”
“沒什麽,我就是抓住她的肩膀,要她告訴我一切真相。”
“他說的是真的嗎,夏女士?”
“是這樣,但他非常氣憤,眼睛紅的嚇人,我真擔心他會失控傷人。”
“武先生,你不能使用暴力讓別人告訴你想知道的東西。再說,既然你妻子不再愛你了,那你就須找個律師去法院解決問題,絕對不能使用暴力!”
“暴力?我沒有!”武貴叫屈道。
“是的,暴力。任何違背他人意願的行為就是在使用暴力。如果以後未經你妻子同意,你不得碰她,否則我們就要將你關進監獄,或者把你的妻子和女兒送到庇護所去。”
“庇護所?什麽是庇護所?”
“庇護所是保護婦女和兒童不受到家庭暴力傷害的地方。”
夏潔和武貴都呆了。武貴結吧地說道:
“好,好吧,我從未使用過暴力,今後也不會!”
“這就好!請仔細閱讀一下這個記錄,如果沒錯,就請在這裏簽個字。”
警察們走後,夏潔抱起了女兒進了臥室,武貴呆坐在沙發上,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武貴打電話給他唯一認識的人-趙青,說他有重要的事與他講。趙青是昨天夏潔介紹給武貴的一個住在同一棟樓中的中國人,正在讀博士學位。武貴到趙青的家後,簡單地描述了昨晚的一切,然後問趙青:
“你認識那個男的嗎?他住在哪兒?”
“我隻是聽說夏潔跟一個男的同居,但我從未見過這個人。你要知道他的名字幹嗎?聽聽我勸你一句,既然到了這種地步,再做什麽都是徒勞。你可別胡來,你也經曆了昨天的事,美國的警察什麽事都管,而且幾分種就到。”
“我不想幹什麽,隻是想見一見這個混蛋是什麽樣的人,有那麽大的能耐,活生生地奪走了我的老婆和幸福,使我在這美國的第二天就變得有家難歸,如此悲慘!”說著,武貴傷心的哭了起來。
“我可以理解你的痛苦和處鏡,但夏潔說得也有一定的道理。你要是不忍下這一切,馬上辦了離婚手續,你就會失去合法身份,被立刻解遞出境,那你就更慘了,就永遠見不到你女兒啦!忍一忍吧,等你有了獨立的簽證後,即便是正式離婚了,隻要你人在美國,你就有權利探示你的女兒。”
武貴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停止了哭泣。
“謝謝你,趙青。可我現在怎麽辦?我們住在一起,她又不讓我碰她,我怎麽能忍受得了這種恥辱?”
“夏潔不是說隻要你同意離婚,她就讓你暫時住在這裏嗎?”
“她是這樣講的,可我沒法呆下去!”武貴十分難受。
“要不這樣,反正這學期就要結束,許多學生在假期到大城市去打工,不如你也去紐約,掙些錢,生活還是可以自立的。同時你多發一些信,相信你年底或明年一定能聯係上學校。”
“我看也隻能這樣了!我就是那個《北京人在紐約》中的人物了,不過我的處境要比人家慘得多了!”
武貴回到家時,夏潔正在電話上,看他回來便放下電話問:
“你到哪裏去了?我正打電話到處找你呢!”
“我能到哪裏去?我去了一趟趙青家。”
“還沒吃早飯吧?”
“不想吃!”
雙方沉默了一會兒,武貴開口道:
“我決定離開這裏去紐約。”
“去紐約?到哪裏幹嗎去?”
“趙青建議我去那裏打工,同時聯係學校。反正我沒什麽好的去處。”
“你決定了?”夏潔停了一會兒問道。
“我還有別的路嗎?我隻是覺得我的女兒太可憐了,有爸沒媽,有媽了又將失去爸爸!”
夏潔哭了起來:“武貴,都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你給我買張去紐約的灰狗票,我今天就走!”
“今天怎麽可能呢?最早也得明天。我也要給你準備一些東西呀!”
“不用!我回來時已經問清楚了灰狗的時刻表。我們這裏沒有直接到紐約的,必須在俄克拉荷馬城上車,但我們這裏去俄克拉荷馬城的灰狗一天有許多趟。我就走下午兩點那班。”
夏潔沒有再說什麽,馬上開始準備東西。臨走前,夏潔說:
“到了紐約後馬上給我來信。如果你要聯係學校,地址用這裏比較方便聯係,我想你到紐約後不會有固定的地址,我也會幫你的。”
“那我就謝謝你啦。別的沒什麽,就是不放心女兒。她一天都沒離開過我。”說著,他抱起了娜娜,親了又親,然後對女兒說:
“娜娜,要聽媽媽的話,爸爸要上班去,很久才能回來一趟,但爸爸會常給娜娜打電話的。”
“爸爸,不要走,我要和爸爸在一起。”娜娜哭了起來。
“別哭,爸爸回來時會給你買好多好多的玩具。”武貴放下女兒,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開始了他的美國之夢…。

這正是:

林衝雪夜奔梁山,家破人亡求身安。
武貴今日家雖在,妻離女散更淒慘。
林妻殉夫不受辱,夏潔棄夫為新歡。
多少離別多少恨,道德情欲兩難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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