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齒間的美國原住民故事(2 )印第安炸麵餅的愛恨情仇

(2014-04-07 23:56:25) 下一個
住在90年代初的亞利桑那州的印第安保留地上的那個叫肯亞他的小鎮,除了工作學習爬岩石跑步,對於不看電視的人來說,唯一的消遣就有一周一次的跳蚤市場。

低矮的小小郵局的側麵是一個紅土場子,平時空空蕩蕩的,偶爾隻見一兩縷淡淡的紅色風沙不動聲色地掠過。然而,每逢周三一大早,這裏忽然由天而降一個像模像樣的鬧市。

滿是各式卡車和廂形車,搭著白色的棚子擺著攤子,有賣那吾侯人自家做的琳琅滿目的銀首飾,鑲嵌著珊瑚、綠鬆石頭。有賣來自中國的五金、小百貨:T恤、襪子、牛仔大手帕、唱片磁帶。也有人在賣舊貨:從舊衣服到舊車胎。

晌午時分,最撩人的那吾侯的食品集市開場了-炸麵餅和羊肉湯,那個香嗬。

隻見穿著墨西哥百褶裙的那吾侯大媽,將一坨死麵,啪啪啪啪在左手和右手裏來回倒著,讓空氣充分地拌和到麵裏。這樣,放到油鍋裏保證能炸泡起來,然後拎出來,倒提起桌上的小熊形蜂蜜瓶子,一邊擠一邊劃著之字,在炸麵上淋上滿滿的蜂蜜,再灑上些微的鹽,味道好極了!才賣三個quarter, 七毛五。再舀上燉在火上的煮有堿處理玉米叫“哈米尼” Hominy 和綠色新鮮辣椒的羊肉湯一起吃。好香的一頓午餐!

有誰想到: 其實那吾侯人的食譜裏本來是沒有麵粉和羊肉的。那吾侯人祖祖輩輩都是以玉米、瓜和當地獵物如犛牛、鹿等為食。麵粉和羊肉都是歐洲人的標誌。

炸麵餅始於美國史上各個大小土著部落間的衝突和種族清洗。尤其是十九世紀那吾侯八九千人在槍口下的強迫性移民長遷(200人的死亡),即那吾侯史上有名的“長徙” Long Walk。當時失去家園的那吾侯人隻有靠他們的敵人 – 美國軍隊發給那吾侯麵粉、豬油和鹽果腹、頑強地生存下來,成為最大的部落。就在那個他們民族的苦難年代,他們學會了如何發明製作今天流傳甚至廣的、在任何一個慶會大家排隊購買的炸麵餅。因此,炸麵餅對那吾侯既有仇、又有恩。

羊肉也不是那吾侯人傳統食物,它是由幾世紀前西班牙人引進的。不過, 雖然那吾侯人自己的有識之士抱怨其民族的高血糖高血壓高血脂是豬油炸麵餅的罪過,它和羊肉湯也正是那吾侯這個最大的土著民族善於適應環境求生存的最顯著例證。這個食物扮演的角色是如此複雜而矛盾。

我們家有兩個關於炸麵餅的小插曲 –

十年前,經讀初一的兒子的提議我們回去看看他的出生地。我們發現肯亞他小鎮竟然有了紅綠燈和電影院!過去低矮的小郵局已經搬到馬路斜對麵的大房子裏。我們找魂兒似地往場子四處望去,不見各式卡車和廂形車棚子攤子的,原來,跳蚤市場從肯亞他的鎮中心搬到百米外的城外了。

時過境遷,炸麵餅也要一塊五毛錢,也沒有蜂蜜熊了,愛買不買。唯一不變的是偶爾掠過的、不傷大雅的、靜悄悄的風沙。

前年,我們去 Portland 的路上,路過俄羅崗州的一個印第安溫泉部落保留地。我們出了溫泉部落博物館時,就看得路邊的小牌子寫著 Fri Bread。 原來別的印第安土著部落也吃炸餅。一路找去,trading post 對麵的小亭子裏,炸餅“西施”,一個溫泉部落的年輕媽媽帶著兩個孩子。 我們記憶做崇,忘了如此多年的通貨膨脹, 覺得兩塊五錢一個炸餅太貴了,我們反應不過來,隻舍得點了兩個, 好在炸餅“西施”不介意。

餅不大,一會兒就沒了。我們方如夢初醒,非常不好意思地讓炸餅“西施”的孩子叫她回來,再做兩個。

炸餅“西施”很和氣,又有蜂蜜小熊,她重新點火和麵。我們的孩子體會到她的善良,於是主動跟她聊天、自告奮勇地告訴人家,他們是在亞利桑那州的印第安保留地出生的,好像所有印第安人都有關聯,那怕俄羅崗離亞利桑那千裏之遙 – 嗬,那肯亞塔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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