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會不會來？

大約十年前的一個秋天，我在溫哥華的Richmond Center 的鬧市區對麵花7萬加幣購買了一個名為萬福超市的商店，可能溫哥華列治文市的網友還記得這個超市。說是超市其實是一個非常小的蔬菜水果便利店。原店主是一對東北夫婦，她們賣店時采用在其所在的教堂和群組發布消息，聲稱如果在期限內購買萬福的商品，可憑發票到她那裏領取30%的返現。製造了虛假的生意火爆。而我接店後很快就就發現根本就沒有錢賺。所謂萬福其實是福兮禍所伏。發財的夢才剛剛點燃就化為一片灰燼。

因為商店虧本，即使我願意無償將商店轉讓給他人也不會有人願要，因為肯定會被人質疑為什麽你才開了幾個月就要轉讓。而且我還不能關門，因為店鋪房東和我簽了5年的合同。如果我關門不付房租，他可以告我求償。我是有工作的不可能尋求破產，隻能硬著頭皮堅持。

顧客主要是一些來自香港或廣東的長者。偶爾也有一些說國語的顧客，賴昌星和王祖賢還曾光顧過我的超市呢。為了取悅這些粵語顧客群，我找來了一個百首粵語流行歌曲光盤在店裏播放，一方麵吸引顧客，另外也可以讓自己熟悉粵語環境應付顧客。當我在店裏的時候，我會用普通話夾雜一點剛學的廣東話和顧客應對，實在聽不懂就隻能喊店員來應付了。

我的最大的顧客是一個餐館的老板娘，也可能是女老板。她特別喜愛我們店裏的豆苗，這是其它超市所沒有的，豆苗在餐館可是最貴的素菜。每次她除了豆苗之外還會買幾箱其它蔬菜和水果。她每次買的幾百塊錢蔬果給了我的店很大支撐，使我每月不至於虧損太多。但她隻能在周日餐館關門時才能到店裏來。為了能做到她的生意，我把周日的關店時間從晚上7點延長到了9點。其實7點之後生意就很少了，延遲關門隻是為了她這筆可能的生意。後來我們的店也沒有豆苗可賣了，雖然知道某日她或許會棄我而離去，但我總想那一天到來的越晚越好。

每個周日的夜晚，我都孤零零地站在商店的櫃台，望著門外昏暗燈光下深秋的雨夜與間或匆匆而過的行人，聽著緩緩播放的歌曲，心灰意冷。我最喜歡的一首就是《今夜你會不會來》，因為這首歌有兩句我能完全聽懂， 還因為它恰如其分地表達了我的心境：“今夜你會不會來？你的愛還在不在？如果你的心已經離開，我就會沒有未來。別讓我所有的等待，變成一片空白“。

幾個月後的一天，一個男人突然來到萬福超市，問我想不想賣店。我雖想趕緊脫手，但因為知道賣不出去，也就沒做過廣告。我壯著膽子給他報價8萬元，其實我心裏的底線是免費轉讓。他說好下星期三來看店。我以為他隻是來惡作劇的，也沒往心裏去。下周三他卻果真帶著老婆來看店了，但從頭到尾隻待了五六分鍾，還連連點頭誇商店很好，並說價格也不貴，根本不像個買家。俗話說，喝彩的是看客，挑剔的才是買家。誰知幾天後他就打電話來說讓我找律師準備過戶。後來知道他是菲律賓人，在溫哥華開了一家叫馬尼拉的餐館。很多菲律賓同胞都讓他在列治文也開一家分店，這樣他們就不需要跑到溫哥華去吃家鄉菜了。他是看中了萬福超市的位置，第一天來時也是撞運氣隨便問問。他的分店開張後還請我去吃了一頓。我心裏隻能說不算難吃。後來我又接觸了一些菲律賓人，印象都非常不錯。他們簡單爽快，真誠可信。

人的一生中會有很多這樣的時刻，精心的計劃和艱苦的努力遠遠不如一次偶然的效果。

 

[恩朵]

又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