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七寶山飯店 - 續一

七寶山飯店的房間也頗有朝鮮特色。大床和桌椅的是實木的。床上也沒有席夢思床底，顯得有點硬。整個房間的布置簡單樸實，配上略為昏暗的燈光，很像朝鮮電影中特工接頭的場景。

看了看電腦，床上躺了一會，時間很快到了6點半鍾，我就乘電梯下到了四樓的餐廳。餐廳裏已經做了七八個客人，有三四個女服務員招呼著他們點菜。即便是在餐廳，這些朝鮮姑娘也是身著鮮豔的短衣長裙經典朝服，拖著接地的長裙來來去去地碎步走在黑色光潔的地麵，仿佛是正滑行在冰麵。與那個接待大廳的女服務員一樣，這些姑娘也是雲鬢花顏，令人賞心悅目。不知是因為都是精心挑選的，還是因為以有機素食為主的人就是比整日大魚大肉的人要幹淨漂亮。

接待我的姑娘叫順子。我也不知道她是真不懂中文還是隻是不願說，反正她隻說朝語。有時會嘣幾個中文詞匯，或借助手勢指點菜單上的圖片。好不容易才點完了餐，飯菜的確是不便宜，每個菜都要上百，我一個人就點了三百多塊錢的，而且也隻是一般葷素搭配的XX炒肉絲，XX蛋花湯之類。但一想到人家還表演歌舞，就覺得沒啥好抱怨的。我在滿洲裏時，酒店也是說晚餐有從俄羅斯來的藝術家提供免費表演，但晚餐的價格是￥699，那頓飯我看最多隻值￥199。所謂的俄羅斯藝術家也是隻有兩男兩女四個人，也就是國境那邊的俄羅斯文青過來掙錢的。

點完餐就不知道順子跑到哪裏去了，上菜的都是廚房裏來的人，有男有女，但一看就是中國人。等到表演一開始，我才看見順子也在台上，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手裏抱著一個手風琴。實際上，所有剛才接受點餐的女服務員全都去了台上。有的在邊跳邊唱，有的在彈奏樂器，總共大概有一二十個姑娘。演出的水平我看與電視上看到的朝鮮歌舞團表演沒多大區別，隻是人數相對少一些。節目的內容都是朝鮮民族歌舞，偶爾會有一兩首歌頌金日成或金正日的歌曲，也有中國歌曲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什麽的。令人驚奇的是這些姑娘沒什麽分工，都是能唱能跳能拉能彈。我就看到順子演奏過三種樂器，也參加唱歌和跳舞。其中還扮演過一個小夥子，穿著男子服裝與另一個姑娘表演有故事情節的舞蹈。一舉一動與男演員頗為形似。

中間休息的時候，姑娘們又回到了餐廳，去詢問各自負責的客人有什麽需求。順子也來到了我麵前，她的額頭上還掛著細細的汗珠，在燈光下閃爍著，仿佛是某種臉飾，甚是好看。我沒什麽要求，就問順子，能不能拍照？她邊說邊比劃地回答，當她們在台上演節目的時候可以拍，在餐廳裏的時候不可以，更不能與她拍合照。順子的態度溫和有禮又有一種距離感，既不像豪華餐廳裏女招待的滿臉堆笑，也不像低檔飯館裏柴火妞的冷淡漠然。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恰到好處，大方得體。她的眼眸裏有一種不卑不亢，處變不驚的神色，與她的年齡很不相適，讓人既欣賞，又尊重。我旁邊的一桌是五六個小夥子，一看就是那種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拍胸抱拳的東北爺們，但在這些略帶冷峻氣質的朝鮮美女麵前卻顯得規矩老實，不敢造次。在一個節目中，台上的演員從台上下來邀請用餐的客人上台與他們共舞，這桌的幾個人你推我我推你的，顯得拘謹靦腆，沒人願意上台與這些女服務員共舞。如果是在中國的餐館或KTV，我相信他們完全會放得開。美女，特工，朝鮮這些元素會給男人帶來一種莫名的壓力。

休息後的節目都是以單人表演為主了，伴奏也是一個手風琴或是電子琴，因為她們大部分人都要下到餐廳裏招呼準備結賬離開的客人了。我告訴一個服務員說要結賬。不一會，順子就從台上下來了，由她把我的信用卡拿去櫃台結賬再返回。我致謝離開時順子就一直跟在我身後，開始我還以為她在忙她的事，後來發現她是在送我。看來這些女服務員實際上隻負責點餐，表演，結賬，送客，是不做送餐收盤端茶倒水的工作的，難怪她們總是穿著鮮豔潔淨的朝服飄來飄去。 在走出餐廳的大門之前，我的目光與一個站在牆邊的朝鮮女服務員相遇了，她無聲地對我微笑了一下，身體略略前傾致意了一下。其實我觀察她很久了。她是唯一一個今晚什麽都沒有做的服務員，隻是靜靜地靠牆站著，默默看著餐廳裏和舞台上的一切。她的年齡看起來比其他姑娘大一些，大約在30歲左右。應該說她是這些女服務員中最漂亮的。如果不考慮朝韓女人特有的圓臉大臉盤的話，她的相貌可說是無可挑剔，尤其是那一雙朝鮮人少有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出了餐廳的大門，我就勸順子不要送了。但她仍然微笑著跟在我身後，讓人感覺這不是來餐廳吃飯，更像是我剛剛探訪了她的家後離去。到了電梯門前，順子幫我撳了按鈕，然後我們就站在一起等著電梯，看來不把我送進電梯她是不會走的。就這樣和她默默無言地站在密閉的電梯們前，這多少讓人有點尷尬。好在電梯很快來了，順子遠遠地站在電梯外，在電梯們合攏的一瞬間，她深深地舉了個躬。我知道這些朝鮮女服務員高雅的氣質和得體的舉止可能並不是天生的，而是被精心培訓塑造出來的，但心裏仍然感到十分舒適和愉悅。那種感覺是你在任何一家酒店的餐廳都體驗不到的。假設我是某個安全機構的高官，又與順子這樣的姑娘相識交往，然後有那麽一天順子突然向我哭訴拿不到某情報她就會被處死，我想我不敢保證一定不會把機密情報給她。美女的眼淚常常是最有效的武器，並不一定非得是好色之徒才會被擊中。朝鮮女特工金賢姬炸毀韓國民航飛機致使115人喪生，但最後韓國政府和人民不顧受害人家屬的抗議還是選擇原諒了她，使她還能結婚生子餘生圓滿。這恐怕是因為她驚人的美貌和痛悔的眼淚帶給人的視覺衝擊讓大多數人動了惻隱之心。

離開餐廳我就去了市中心繁華的中街步行街逛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夜裏11點鍾了。飯店大廳裏空空蕩蕩的，幾乎看不到人影。由於內急，在乘電梯之前我先去了大廳裏的一個洗手間。當我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看到離洗手間不遠的一個拐角處站著三個朝鮮女服務員。兩個年輕的穿著便服，靠在牆邊立正站著。她倆的頭微微低垂著，雙手交叉著放在身前。而站在她們麵前年齡稍長的女人正是那個我走出餐廳時看到的靠牆站著的女服務員。她仍然穿著短衣長裙的朝服，正在聲色俱厲地對那兩個可憐巴巴的女孩說著什麽，可惜我一句也聽不懂。她的聲音一點不像她人那樣美豔，卻有一點朝鮮國寶級播音員李春姬的味道，讓人聽了有點膽寒。 我站在洗手間門口的暗處沒有動，想看看究竟會發生什麽。她停止了訓話，臉部轉向了洗手間旁邊的窗戶。她的眼睛在昏暗中顯得特別大，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窗外遠處的燈光反射在她黑亮的眸子裏，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仿佛她的眼睛裏有兩團火苗在燃燒。正當她把臉轉向那兩個女孩想要繼續說下去時，我不小心踢到了門口的一個礦泉水瓶子。她聽到聲響立刻把臉又轉了過來，好奇地張望著。我隻好從暗處走了出來。看到是酒店的客人，她一改先前的冷峻，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向我點頭致意，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回到房間後我還在想，這些朝鮮姑娘在人前展現的美麗端莊高雅自信的背後很可能就是殘酷無情魔鬼式的訓練。 如同中國古代淑女的養成要經過笑不露齒，目不斜視，立不搖裙，坐不分膝的約束。所謂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都說旅行在外最關心的就是安全，而這時我期待的卻是在這兩天能有什麽不尋常的事情發生，讓我能一睹這些美女特工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