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疑雲
細雨夢囘故國遠，滄海小溪亦平常
今天陰天微雨，我在回覆一封電郵時無意中注意了一下日子——X月X日——忽然間覺得外麵的陰雨也下到了我的回憶裏。這曾經是我愛過也愛過我的人的生日。曾經的愛正如一陣風早已飄散，愛戀和幽怨也早已放下——那是接近三十年前的事了，並且幾年前他已去世了，人世間都沒有留下多少他的蹤跡。多少年來，這個曾經對我來說有些特殊的日子，大部份時候我都沒有注意到就過去了，從結婚後我再沒有刻意地去記住這個日子。但今天看到了，忽然間還是很傷感，“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生命就是這麼脆弱而疾迅。
那是第一個對我表白的男人，當時我24歲。我不是漂亮的女孩，性格也不活潑或溫柔，不是男孩喜歡的類型。那時女孩大多非常害羞，我也一樣，在男人麵前不苟言笑。他是已婚的男人，因此開始時沒有什麽戒心。他是思想上很犀利和自由的人，孤傲不群，我也說不清到底什麽時候開始他吸引了自己。我上研究生時我們有一個月的時間有八九個人一起去外地考察，慢慢地我們無話不說，越來越接近。他向我表白時，我好像忽然間恍然大悟。當然，我斷然拒絕，但這卻開始了我們兩年多時間的苦戀。痛苦地掙紮，一次次地決定分手，又一次次地回首。現在想來，這些必須分手的因素一定加強了我們相愛的感覺。我現在還保留著很多他給我的信件。他的信都那麼纏綿（我想我的大概也一樣），我流淚，他也流淚。我們其實幾乎沒有什麽身體上的關係，但當時隻想在一起，覺得在一起的每一分鐘都那麼快樂。我慢慢地陷得越來越深，脾氣也越來越壞。多少次我甚至想了結自己的生命。當他最終與我告別時，他說，“你知道嗎？如果我們能在一起，我們會特別幸福的。”這句話一直讓我心疼。其實我不太相信這句話，婚姻是個怪圈，沒有什麽可以預期，但讓我記住的是，我覺得我們真心地互相愛過，並且對對方有著很深的理解和關心。
在我們相愛的接近兩年的時間裏，他給我的每一封信我都視若珍寶，讀了一遍又一遍，很小心地收藏好，當時以為分手以後也會經常讀的。但人生其實很不像人們自己預期的。在這三十年來，我隻打開過一次，那就是我得知他去世的消息的那天，讀後也沒有三十年前收到那些信件時那麼感動。我想我沒有去讀，不是真的徹底忘記。早期是不想勾起那些回憶，後來就是慢慢淡忘，死水微瀾，偶爾想起，卻未必有空去讀。
一個曾經那麼孤傲並有些霸氣的人，走了，就真正地離開了。我經常希望寫一點什麽紀念他，但每每還是作罷。我知道我的紀念對他已沒有任何意義，對別人更是連談資都算不上，隻能說是在這個陰雨天我自己的一段傷感的記錄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