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小鬆鼠

勇敢的小鬆鼠

 

我家的後院，有一個十餘尺見方的小庫房，裏麵塞滿了割草機，燒烤爐，手推車之類的雜物。庫房的一側是我家的大片有機菜園。頭些年，常有野兔出沒，在菜地，“胡作非為，滋事生非”，一怒之下，被我用氣步槍一一殲滅，成了盤中之餐。你吃我菜，我吃你肉， 扯平。

去年六月間，出去旅遊半月，回來鄰居告訴我，我外出期間，有一家土撥鼠（groundhog）一個單親媽媽領著三個孩子，舉家搬遷到小庫房 “地下室”。因為沒人在家，在大塊菜地裏它們肆無忌憚地開“派對”。我半信半疑，前去查看，見一個小崽子正在洞口探頭探腦，觀察動靜。我到槍櫃拿出裝了高倍瞄準鏡的高壓氣步槍，在房頭三十碼開外，一槍爆頭。 幾天後，沒見土撥鼠任何動靜，顯然，哪來哪去，他們一定搬回“老家”去了。

今年夏天以來，又有臭鼬(skunk)出沒於田園，這些家夥，在小庫房的地板台基的夾層之中，安寨紮營。晝伏夜出，實在不好對付。 朋友“老地主”有用夾子成功捕獲禍害他養雞場的紅狐狸的成功經驗，建議我下套來對付這些令人厭惡的家夥。無奈之下，網購兩個捕夾，設置在庫房周邊。。。

九月的一天清晨，太太隱隱感到後院傳來陣陣響動，便把熟睡中的我推醒：一定是夾著什麽小動物了。 我急忙披掛下床，前去打探虛實。

近處一看，隻見一隻被套住的小鬆鼠在那拚命地掙紮昄騰。嘿，怎麽夾到這家夥了?! 它可不是我要捕獲的對象。 我正想法子給這小鬆鼠解套，接下來發生的一幕使我大吃一驚，終生難忘 ---

小鬆鼠看見巨大的危險將至，立即停止了昄騰，稍一遲疑，便開始用它鋒利的牙齒去噬咬那被夾住的前爪。 很快，小鬆鼠咬斷了前爪的關節，但仍無法擺脫自己強鍵的韌帶，猛然，小鬆鼠向前一個滾翻，利用這個滾翻產生的扭力（torque）拉斷了前爪韌帶。連滾翻帶衝躍地向樹林奔去！在樹林邊緣，小鬆鼠停了下來，回頭怔怔地看著我一眼，慢慢地轉身，一瘸一拐地隱入了小樹林。。。

  

這時我才想起手機的用途，從衣袋裏掏出iPhone，拍下小鬆鼠的殘肢。 稍後，坐在後院野炊的長桌凳（BBQ table）上看著擺在麵前的小鬆鼠前爪，良久，我仍被這隻“壯士斷腕”的英雄的小鬆鼠的驚世駭俗之舉所震撼。造物主讓我見證這憾人的一幕，不僅僅是向我展示這些弱小生命的強大生存能力， 冥冥之中，更是讓我理解那表象後更深刻的意義---

我驀然聯想到艾倫.羅斯頓（Aron Ralston, 1975-）和他2003年4月底在猶他州藍約翰峽穀（Blue John Canyon）的生死一百二十七小時曆險的英雄壯舉。

艾倫在峽穀裏攀緣時，麵對一塊夾在峽穀裂縫中岩石，準備攀越時，那塊重達800磅的巨石突然搖晃了一下，艾倫腳下一滑，整個右手和前臂被擠在了巨石和岩壁之間！

天老地荒，四顧無援，艾倫卡在巨石與險境間之間，忍受著精神和肉體的折磨，生死兩難。 沙漠的氣侯晝夜溫差很大，白日熾烈的陽光在沙海卷起90（華氏）度的熱浪，夜晚的峽穀，氣溫卻會降至冰點以下。身著短褲、單衫的艾倫用青春的熱情，堅強的意誌，和強壯的體魄抵禦著嚴寒酷暑折磨和與之相伴的寂寞、恐懼、沮喪、懊悔、惱怒. . .

被困後的第3天，艾倫喝盡了隨帶的水瓶裏僅剩的350毫升飲水的最後一滴；吃盡了他背包裏的2個墨西哥卷餅（burrito）和幾塊口香糖。

被困後的第5天，艾倫做出了他一生中最為重要的決定 - 截肢求生！他用於一條繃帶和攀岩用的安全鎖勾（carabiner）作為簡易止血絞帶，勒緊右上臂， 用那柄磨鈍了的三英寸長的折疊小刀沿著右肘關節，切了下去。 因為刀子非常鈍，艾倫連續切割了一個小時，終於將右臂的肌肉軟組織切下。然後用他在卡內基梅隆大學機械工程係所諳熟的力學原理，先利用杠杆原理折斷了前臂靠近手腕處的橈骨，隨後，他又移動位置借助岩石為支點，以扭矩原理折斷了尺骨。

艾倫用登山包裏的急救包做了快速簡易地止血後，迅速離開被困之處。然而，他還須麵對一個距峽穀底部有28碼的陡峭岩壁，憑著驚人的毅力和嫻熟的攀岩技能，他用登山錨將繩子的一端固定在岩壁上，用僅有的一隻手臂借助繩索和鎖勾下降到穀底，向生的希望跌跌撞撞地走去。

法國存在主義大哲薩特(Jean-Paul Sartre,1905—1980)立言：英雄自己使自己成為英雄；懦夫自己使自己懦弱。艾倫通過這個突發的意外，用自己的訣擇，把自己變成了英雄。 有興趣的讀者，可以讀一下艾倫的自傳：《生死兩難》（Between a rock and hard place）。還可以點擊這裏的“油管（Youtube）”的 鏈接 -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V2IUOBWPvM - 2010年英國著名導演丹尼·鮑伊 (Danny Boyle) 根據艾倫這個意外事件·拍成的電影《127小時》。

…………

近年來，中國留學生在美留學期間自殺的事件時有發生。俄亥俄州立大學(Ohio State University)物理係的劉凱風(kaifeng Liu) 最近自殺身亡，成為中國學生無法承受生活或學習壓力而輕生的又一事例。嘿，人生一世，不得意者十之八九，誰還沒個三疾五病，以致七災九難，隻要沒一命嗚呼，躺在那三長兩短之間，就要奮力活出人生的精彩。或許在某些生命的節點，你會麵臨生死兩難的抉擇，甚至在某些突發的極端情況下，你會認為生不如死，死倒成了結束苦難的最理智，最容易的選擇。可是朋友，不能呀，不能！想想艾倫， 不， 想想這隻勇敢的小鬆鼠吧！它隻是巨大災難前一隻孤立無助的小鬆鼠呀 - 它那核桃般大小的腦子，沒有全美名校卡內基梅隆大學機械工程係畢業生艾倫的智力，看不到擺脫困境後的美好願景；它那小小的身軀，也沒有艾倫超乎常人的智慧和勇氣，體魄和力量。可是，它沒有放棄！朋友，即使在最壞的生死抗爭的情況下，希望如遊絲纖毫，痛苦卻如泰山壓頂，但無論如何，你也千萬不能放棄最後一絲生的抗爭！再憋一口氣，死死地攥緊命運的犄角，把死神頂回去 ---想想這隻英雄的小鬆鼠吧！

                                                                                             2016九月稿，十二月稿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