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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 第二部 拓荒新疆 第三章 初到新疆

(2014-06-09 13:54:42) 下一個

   到達烏魯木齊的第二天,是星期天。兵團司令部休息。所以我們無事可幹,領隊就帶我們去參觀烏魯木齊市容。我們住的兵團二招離市中心不遠,不用走多少路就到了鬧市區。隻見商店林立,一點兒也不亞於我的家鄉溫州.使我稀奇的是這裏的維族居民,高鼻子,深眼窩,卷頭發,男的穿袍子,女的穿花裙子。尤其是婦女,長的很漂亮,讓我們有到了外國的感覺,也特別新鮮。他們說話幾裏巴拉丁的,我們一點也聽不懂。我們沒有看到很高的高樓,隻是在人民廣場看到自治區政府大院,裏麵也不過是四層的建築。北邊的賓館,也隻有六層,算是新疆最高的建築。但是北門的團結劇場和南門的體育館卻建的十分雄偉堂皇。

   第三天(元月四日)是星期一,我們到兵團幹部部報到。幹部部在司令部大院內,司令部位於烏魯木齊新區光明路上。光明路是新建的一條很寬的馬路,路的中間是林帶,兩邊是馬路,再兩邊是人行道,十分氣派。司令部大院內有東南西北四座大樓,分別是三層和四層的俄羅斯式建築。隻見每幢樓都有四根或六根大柱烘托著屋頂,十分威武,給我們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幹部部在一號樓二樓,邵付部長接待了我們。他首先向我們慰問,一路上辛苦了,然後,向我們簡單地介紹兵團的現狀:兵團現在有八個農業師,兩個工業師以及兵團直屬單位三大部分。農一師為原進疆部隊二軍五師,駐阿克蘇地區;農二師為原進疆部隊二軍六師,駐在庫爾勒地區;農三師為原進疆部隊六軍十四師,駐在伊犁,後改為農四師;原六軍十五師改為農六師,駐在哈密地區;農五師為原六軍十五師和22兵團之一部,駐在烏魯木齊地區;農七師為原22兵團第25師,駐在沙灣,奎屯地區;農八師為原22兵團第26師,駐在石河子地區。另在塔城地區建有農九師,55年並入農七師;阿勒泰地區建有農十師,55年並入農八師,後又劃歸農七師;工一師為原22兵團騎兵第八師,師部在烏魯木齊,負責全兵團的水利工程和道路工程建設;工二師為原22兵團騎兵第七師,師部在石河子,負責全兵團的房屋和工礦企業建設。兵團直屬單位主要有躍進鋼鐵廠,八一棉紡廠,八一毛紡廠,兵團機械廠,八一糖廠,八一農學院,兵團醫學院等。全兵團大約有120萬職工和家屬。(當時全新疆隻有不到八百萬人口,新疆解放時才500萬人口)占全疆人口的六分之一左右,所以,對新疆的穩定起決定作用。他還說,:“你們都是知識青年,我們歡迎你們參加新疆的建設事業,你們一定能夠在新疆的建設中發揮。你們主動報名參加兵團建設,說明你們有一定的革命要求,是難能可貴的。現在,你們先到會議室休息休息,等會兒再來這裏聽陳幹事給你們分配工作。”我們一聽愣了,不是說來上學的,怎麽說起工作了,但是我們也不好問,隻好到時候再說。

   等了大約兩個小時,有人通知我們再去辦公室,隻見陳幹事已經編好分配名單,和我們寒暄了幾句客氣話後,就宣布分配結果,我們還沒有來得及反映過來,我們的命運就已經決定了。二十七名同學中,全部女同學和十一名男同學分配到兵團直屬單位,分別是糖廠兩位,八一農學院六位,其餘的分配到兵團醫學院,實現了我們當初學醫的願望;還有九位同學分配到各師:分別是農六師兩位,農八師四位,農四師一位,農七師兩位。我和顧振東同學分配到農七師。分配完畢後,他就打電話通知各單位第二天來兵團招待所接我們。當時,分配到好單位的同學心裏是心滿意足,但是分配到不好單位的同學除了灰心喪氣外,還有一肚子的無奈和怨氣。我們懷著不同的心情回到招待所,我的心裏充滿了悲哀,我的命運是這樣的坎坷,不遠萬裏來到新疆,希圖的是上學,可是等待我的前程還是深不可測。我當時已對這些無所謂了,心裏想聽天由命吧!可是顧振東卻不願意就此罷休,他到處打聽農七師的情況,晚上回來時,傷心地告訴我,農七師司令部在奎屯,是一個新開發的處女地,差不多還一無所有,我們是去拓荒的。那又怎麽樣,命運已經決定了我要去承受這個考驗,我就去承受吧!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就有人來敲我的窗戶,叫我和顧快起床,因為今天還要趕路。我倆趕緊起床,拖著我們的行李到門口,隻見一輛解放牌汽車已經停在門口,一個大胡子司機樂哈哈地問我們:“你們就是上海來的學生嗎?來,來,來,我幫你們裝行李。”一邊說著,一邊就幫我們把行李搬上汽車。其實我們也沒有什麽行李,各人都隻有一隻旅行箱,“上車,上車”司機又樂嗬嗬地說。因為隻有倆人,這次我們沒有坐車箱,而是坐汽車駕駛室。司機拉著我們上路,天色已放亮,我們的汽車奔馳在廣闊的柏油馬路上,路邊是排排林帶和農田,一個個村莊和城市從我們身邊撩過,再也沒有進烏魯木齊前的那麽荒涼,司機一路上向我們介紹,這裏是昌吉,,,,,這裏是呼圖壁,,,,,這裏是瑪納斯,,,,,。尤其是過了瑪納斯後,那一片片整齊的田畦,那一排排秀麗的林帶,雖然是冬天,樹葉已經脫落,但是那樹幹和樹枝構成的深淺線條,尤其是那挺拔的白楊樹,在我們的眼中,還是一副美不可收的畫卷。中午時分,我們到達石河子,那是傳說中的城市,是兵團戰士從一無所有的戈壁灘上新建起來的城市。樹,樹,樹,我們自從進新疆以來從沒有見過這麽多樹。楊樹,柳樹,榆樹,山棗樹,各種各樣的耐寒耐旱的樹種像一列列士兵在接受我們的檢閱。我們看到一幢幢廠房大樓和一根根煙囪在層層疊疊的叢林中拔地而起。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真想不到在這遙遠的邊疆,還有這樣的城市。司機拉我們到一個漢人開的餐館吃中飯,司機還介紹我們吃道地的新疆拉麵。那鮮嫩的羊肉,又軟又韌的麵條,現在想起來還垂涎欲滴。吃了中飯後,我們繼續趕路,經過八師142團時還是又多又密的林帶和整整齊齊的條田,再往前走,就是沙灣縣,這時,林帶漸漸稀少,過了三道河子,再也看不到樹林了,隻見一片被白雪覆蓋的白茫茫的原野上,不時地露出不屈不撓的紅柳樹和芨芨草。這時,已經快下午三點鍾了,我們的汽車沿著天山腳奔馳。不多時,我們看到公路南邊遠處山腳下出現成片的煙囪和廠房,司機告訴我們,快到家了,那片廠房和煙囪是獨山子煉油廠,它的北邊就是我們的目的地奎屯。奎屯越來越近,我們終於看到公路北邊遠處的一簇簇樹林和一幢幢房子,車子在烏伊公路和獨山子公路的交叉口向北拐彎,駛向還沒有鋪瀝青的奎屯公路,車後揚起漫天的沙塵,不到半小時,我們到達目的地奎屯。我們在農七師勘察設計隊門口下了車,司機指著正北邊的一座三層樓說:“那就是農七師司令部,你們可以到那裏報到,現在還沒有下班。”我倆趕緊拖著行李去司令部大樓報到。在一樓西部我們找到了兵團幹部部介紹信上寫的農七師人事處,我們把介紹信交給一位辦事員,他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說:“我們已經接到兵團司令部的電話,知道你們今天要到,我們已經給你們按排了住處,。”當即拿起電話給二招辦公室打電話,之後,送我們出了辦公樓西大門,指著馬路西邊的一座二層樓說,那是師二招待所,已經有人在準備接你們。這時,我們已經很累而且又很迷惑,因為雖然我們年輕但是終究是經過九天的長途旅行,再加上對自己的前程未知,真是所謂身心疲憊。我們拖著自己的行李懶洋洋地來到二招時,招待員已等候在門口,她笑吟吟地問你們是不是上海來的嗎,當我們點頭時,她就接過我們的行李把我們領進二樓朝馬路的一間雙人房說:“你們暫時住這裏。”又給我們打了一壺開水就離去了。我們審視這間房子,木地板,大窗子,兩張單人床一張寫字台,兩把椅子。床單白白的,打開被子看,幹幹淨淨的。房間裏有暖氣,暖暖和和的,和我們前幾天睡的房子真有天淵之別。一會兒,招待員叫我們去吃晚餐,領我們去一招待所的食堂,一路走一路向我們介紹說:“一招和二招都是去年才蓋好的新樓房,也是目前奎屯唯一的三座樓房,另一座是師辦公樓。一招是專門接待師以上的國家幹部和外國友人的,去年韓素英和陳梅香女士訪問新疆時(美國友人)曾經住過這裏,二招是接待一般幹部的,所以你們住二招。”當我們走進一招食堂時,裏麵的富麗堂皇(以當時的觀點看,現在就很一般了。)真把我們驚呆了,寬敞的大廳(大概有四十來米長,十四米寬。)水磨石地麵,牆上安裝壁燈和彩畫,絲質的窗幔從天花板一直下垂到地麵,還有一個大約六十平米的舞台,在遠離上海的邊疆有這麽好的飯廳,也是我們意想不到的。飯菜很豐富,有米飯和饅頭,任我們選,菜是兩葷兩素一湯,我們吃的飽飽的。回到臥室準備休息,聽到有人敲門,我們就喊“進來。”這時,一個穿軍服紮兩條小辮子大概十七,八歲的姑娘閃進房間,我們的眼睛一亮,哪裏來的這麽漂亮的姑娘,疲憊馬上一掃而光。隻見兩隻會說話的大眼睛安置在白裏透紅的臉蛋上,直直的鼻梁安置在紅潤潤的小嘴上,烏黑的頭發,光潔的皮膚,窈窕的身材,真是所謂明目雪肌,豐采照人,疑是下凡的仙女。把我們倆看呆了。她不等我們開口就說:“阿拉也是上海人,聽說來了兩位上海人,我很高興,特意來會會老鄉,我們這裏除了我之外再沒有上海人。”我們就高興地用上海話交談起來,我的上海話不好,大部分時間是老顧和她聊天,從談話中我們了解到,她的父母是早年參加革命的老幹部,在兵團司令部工作,她一直隨她佬佬生活在上海,去年她父母才把她接來,安排她在農七師一招待所工作,負責接待老幹部。她和我們聊了一會兒,知道我們遠道而來,一定很辛苦,就說:“以後再聊天吧,你們先休息,我姓李,以後你們有空可以到一招找我,大家都認識我。”說完就離去了。她走了後我倆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仿佛她帶來的體香仍然留在房間裏。後來我和老顧曾經去一招找過她幾次,可是再也沒有找到她,聽說她已經調回上海了。

  第二天我們睡了個懶覺,起來時早飯已經開過了,我們顧不得去吃飯匆匆洗個臉就去司令部人事處報到。人事處的付處長蘇治啟接待了我們。他首先向我們表示熱烈的歡迎,歡迎我們到農七師工作,他說:“農七師是兵團最大的師,有十多萬人口,下轄三個管理處,一管處在下野地,有五個團;二管處在車排子,也有五個團;三管處在塔城和阿勒泰地區,下轄四個團;還有南山牧場和媒礦。師部原來駐炮台,五七年三月十一日才由炮台搬到奎屯,至夏未就建成大禮堂。到現在隻不過短短三年,就建成化工廠,食品廠,造紙廠,機修廠等工廠。剛來奎屯時,這裏隻有十多戶人家,住在老奎屯,現在這裏已經有將近一萬來人(包括131團和工程處,水利處)你們住的招待所和農七師辦公樓,也是去年才建成的。所以,建設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前景是美好的。”然後,他就分配我們工作,顧振東分配到農七師設計隊(全名農七師水利勘測設計隊)我分配到發電廠,問我們有沒有意見,我們點了一下頭,表示沒有意見,因為都是好單位。然後,他就打電話給設計隊和發電廠,叫他們來接。發電廠回答,下午就來車接,大概三點鍾可以到二招,叫我到時在門口等。這樣,我們的心終於塵埃落地,有所歸所了。但是到電廠後,不知道分配到什麽崗位。我心裏沒有底,就問老顧,電廠什麽工作最好,老顧說,最好分配到操作室 ,那裏最重要,工作也最輕鬆,隻用看看表。老顧在新安江水電站工作過,所以他知道。(我不知為什麽沒有分配老顧到發電廠。)我心裏默記,一定要爭取到操作室工作。老顧因為分在設計隊,步行幾分鍾就到了,所以,他沒有人來接,上午就自己拉著行李去報到了。聽說發電廠離這裏還有四公裏,所以,我隻好在招待所等。

  不到下午三點鍾(元月6日),電廠的人就來了,來的人姓馬,大約五十來歲,趕著一輛四輪馬車(當地人叫軲轆車,是當地居民常用的交通工具,即四個輪子全是木頭做的,沒有膠輪胎,由一匹馬在前麵拉,是非常落後的交通工具),老馬把我的行李搬到馬車上,叫我坐上去,這個馬車沒有座位,是拉貨的,所以,我隻好爬上去,坐好後,披上發的軍大衣,老馬把馬鞭一摔,馬就走了。從師部到電廠,還沒有正規的路,隻是汽車壓的一條印子,我們順著這條印子往前走,隻見茫茫的一片雪地,馬車嘰嘰嘎嘎,搖搖晃晃地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老馬就和我拉起家常來,我才知道他老家在河南,是“九,二五”起義的老兵,老婆孩子也剛剛從河南接來,他聽說我來自上海,非常敬佩,說,“這裏很苦噢!你能挺得過來嗎?”我說:“我不怕苦,我家出身不好,我是來改造來的。”他說:“不要這樣說,敢來新疆就是好樣的。”一邊他又向我介紹電廠的情況,說這裏都是一些剛從學校出來的年輕人,去年剛從烏魯木齊葦湖梁發電廠學習回來,帶隊的政委叫張富祿,河北保定人,老革命,年紀輕輕的就當了團長,是一個很好的領導。這個廠還沒有建起來,工人都還住在自己挖的地窩子裏,我問他什麽叫地窩子,他說,就是在平地挖一個坑,上麵鋪上葦子,再抹上一層草泥(麥草和泥巴和起來的泥)就是了。我又問他:“電廠還遠嗎?”他一指前方說:“你看到那煙囪嗎?煙囪的東邊就是。”這時,我看到前方有兩根煙囪和一些廠房,在銀白色的雪原上特別醒目。他又嘮叨起來了,那個煙囪和周圍的廠房是鋼鐵廠,去年建的,鬧騰了一年,什麽也沒有煉出來,就停了。我們都去勞動過,真是作孽,浪費了不少錢。說著說著,我們的馬車就靠近鋼鐵廠了,我看見一根紅磚砌起來的高五十多米的煙囪,邊上還有幾座二,三十米高的煉鐵爐,龐大的風機,粉碎機和各種各樣的機器還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滿地,不遠處還有幾座蓋的十分像樣的紅磚廠房,十分高大。隻是空落落的,十分落寞。在這茫茫的戈壁灘上蓋起這樣的煙囪和廠房,可見勞動者的勤勞和偉大,它的的確確震撼我,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獻身精神。

   這時老馬又嘮叨起來了,對著我說,你看到前麵那根煙囪嗎?那就是未來的電廠,這時我才看到離鋼鐵廠東邊不遠處還有一根煙囪,比鋼鐵廠的煙囪還高,邊上正在蓋廠房,我的心情頓時興奮起來了。因為雖然那還是沒有建起來的工廠,但那是我以後生活工作的歸所,是自己未來的窩,是我的希望我的寄托。這時馬車已經在雪地裏搖搖晃晃地走了一個多小時了,我們越過了鋼鐵廠,來到了一個低矮的土房前,老馬說:“到了,你進去吧!這是我們電廠的政工室,我們的頭政委就住在這裏。”(想不到這座房子以後就是我結婚的家。)這時我的雙腿已經發麻,艱難地從馬車上爬下來,老馬幫我卸下行李,就和我告別了。我提心吊膽地來到門前,掀開門簾,敲門,隻聽裏麵有人答應:“進來!”我就進去了。隻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穿著軍裝的高大的人從寫字台後麵站起來,迎著我笑著說:“你就是從上海來的知青嗎?”我點點頭。他說:“歡迎歡迎,我是電廠的政治助理員。姓王,叫王訓性,也是剛分配到電廠的。我是從北大荒來的轉業軍人,山東人,以後就叫我老王好了。政委開會去了,他告訴過我師人事處分給我們一個高中生,叫我接待你。你先在這裏待一會兒,我去找個人給你按排住處和領飯票。”說著,就出去了。這時,我仔細地瀏覽了這個被稱為單位最高領導政委的辦公室。這是什麽辦公室呀!牆是土塊砌成的,房頂是葦把編的,低低矮矮的,個子高的人就會碰頭,兩隻舊寫字台和兩把破椅子,再加上一張行軍床,就是全部家當。(估計一張寫字台是政委的,另一張寫字台是助理員的,那行軍床就是政委睡的床。)唯一值錢的就是寫字台上的一隻電話。正當我滿懷疑惑時,王助理員領著一位高個子中年人進來,隻見那人滿臉帶笑地對我說:“小李,我也姓王,叫王影,是這裏的隊長,我來負責安排你的生活和工作,跟我來,我們先去領飯票吧,因為塊要開飯了。”說著,領著我的手,帶我去辦公室邊西邊的一座房子,那是一座唯一像樣的房子,也是土塊壘的,隻不過高大些,人字坡房頂,石灰牆,一排八間。最東麵的是套間,有兩間房子,目前是廠部辦公室,其餘的七間是家屬宿舍,分配給已經結婚的職工,也是廠裏的幹部,他們是付廠長,隊長,會計,和政治助理員。王影也住在從東往西數第三間。王影帶我進了辦公室,向我介紹廠裏的三位會計,一位姓何,叫何偉進,是財務會計,一位姓楊,叫楊煥秀,是廠裏的材料會計,一位姓王,叫王槐貴,是總務會計;王隊長把我領到王會計前麵,領了飯票,又把我領到東邊往西數第二間,說這暫時是你的宿舍,以後是政委的家,因為政委愛人還沒有從烏魯木齊調過來,暫時空在那裏,就讓我先住。他幫我安置了床鋪,又幫我升了爐子,告訴我不要讓爐子息火,要經常加煤,煤在屋外,又到夥房給我提了一壺開水,就讓我去打飯。因為到開晚飯的時間。我不知道夥房在哪裏?王隊長說:“就在政委辦公室西邊。我才知道那個低矮的平頂房的西邊是夥房,(後來改成西間婚房,以後又改成兩間婚房,我結婚就在最西邊的一間。)我端著飯碗掀開掛著厚厚門簾的朝西的大門,一股熱騰騰的蒸氣撲麵而來,看不清裏麵有多少人,隻聽見熙來攘往的話語聲。慢慢地我逐漸地看清了裏麵大概有四,五十個年齡和我相仿的男女青年。他們在打飯的兩個窗口排成長隊,他們見我是新來的就熱情地告訴我,一個窗口是打飯的,一個窗口是打菜的。我排在打飯的,先打來飯,是兩隻白麵饅頭,以後又去打菜的窗口打菜,是羊肉燒土豆。夥房裏沒有吃飯的桌椅板凳,一部分人打了飯後就蹲在牆邊吃開了,大部分人打了飯以後端回自己的宿舍(全部是地窖)。他們新奇地看著我,我也好奇地看著他們。我感覺到這是一個年輕的集體,一個充滿朝氣的集體,我很高興和他們為伴。就和他們一樣靠著牆邊蹲下來吃開我的飯,一邊和就近的人聊開了,記得這些人中有叫餘鴻勤,肖智民,何文舉,吳連士,史樹龍的,後來知道他們都是這個廠的骨幹。

   吃了飯後,我回到自己的宿舍,經過幾天旅途的幸勞,我已經很累,準備上床睡覺,這時,傳來了敲門聲,我起床開門,見是王影,於是請他進來。他關心地問我房子冷不冷,給我的爐子添了煤,又告訴我很多注意的事,防止煤氣中毒,他的關心使我很感動,使我這個初次離鄉的遊子感覺到新的集體的溫暖和親切,有一種踏踏實實的安全感。也使我對王影這位新領導憑添了尊敬和信賴。王影走後,我蓋上我的被子,再加上我的皮大衣,舒舒服服地進入夢鄉,開始我在異鄉的新生活。

  我醒來時已經天大亮,雖然現在是寒冬臘月,但由於有火爐火牆,室內溫度還是在攝氏二十度左右。我趕緊穿好衣服出門,寒冷的氣流立刻撲麵而來,我不禁打了一個哆嗦。但是,北方冬日的太陽暖烘烘地普照在白雪覆蓋的大地上,特別耀眼。天是那麽藍,那麽高,空氣是那麽清新,我的心情也就舒展起來。趕忙去食堂打飯,食堂已經關門,看來早餐隻好作擺。這時,王隊長派人來叫我上班,我隨來人去了工地,那是廠房前的一片空地,隻見王隊長正領著大家在挖卸車坑,大家用十字鎬,鐵鍬,一點一點往下挖,那是在冰天雪地上,戈壁土凍的比鐵還硬,十字鎬挖下去馬上彈回來。但是工人們的熱情一點也不解,我在那裏是一個弱體力,和女工一樣分給我一把鐵鍬,把人家挖鬆的戈壁土往外甩,盡量往遠處甩。但是這樣工效實在太低,有人就建議用鋼釺大錘一點一點往下砸,這樣,效率是提高一些,但是仍然很慢,有人就建議先用火烤地,等烤化凍土後再挖,這個建議馬上被采用了。於是我們搬來木材點火,在卸車位的位置上點了四堆火,我們就圍著火堆一邊烤火一邊聊天,王隊長看沒有什麽事可幹,就叫大家收工了。吃了午飯後稍稍休息就上班了,這時火堆已經息火,大夥兒用十字鎬刨,很容易就挖下去,熱情就高漲了,用不了兩個小時,卸車坑就挖好了。

  第二天,從烏魯木齊運來的設備一大早就來到工地,王隊長領著大家一起卸貨,他一見到我,就招呼我,讓我拉著牽繩和大夥一起把仍在解放牌汽車上的一個巨大的鋼筒往下拽。但是不管怎麽用力,那鋼筒仍然是巍然不動。這時,張政委來到現場,看到我們用蠻勁,就說,怎麽不動點腦子,就指揮我們抬來一塊鋼板放在鋼筒前麵,然後叫幾個人用撬棍把鋼筒撬離車麵,再往鋼筒下麵塞進去一根鋼管,然後叫大家一起用力拉,鋼筒慢慢就移動了,就這樣,過一段距離就塞進一跟鋼管,過一段距離就塞進去一根鋼管,終於把鋼筒卸下來了,後來我知道這個鋼筒就是鍋爐的汽包,一個鍋爐隻少有兩個汽包,我們的鍋爐隻有兩個汽包,叫上,下汽包。

   接著幾天我們都在卸貨,有一天,來了一件特大的設備,叫汽輪機,底盤上還連著發電機,有幾十頓重,人力無法把它從汽車上拉下來,王隊長和在烏魯木齊學起重的餘洪勤就指揮大家安裝絞木,把絞木安置在遠離卸車坑的地方,用鋼釺打在地上把絞木固定著,然後用鋼絲繩把它和汽輪機連接起來,在汽輪機下麵用好幾根撬杠同時用力,撬高一點就塞進去一根木頭,一直塞到可以塞進去一根鋼管,這樣,在汽輪機底盤下一共塞進去三根鋼管,然後,叫大家一起用力推絞木,隨著絞木的旋轉,汽輪機被慢慢地拉下平板車,卸到地麵上。

  我們除了卸車外,為了節省運輸費,一般的安裝材料,如耐火磚之類,我們得自己到師部(師機關所在地)材料庫房拉。如果這一天是拉材料,我們得早早起床拉著爬犁(一種在雪地上滑行的工具,如同雪橇。)去師部,我們廠離師部大概有四公裏多,拉著 雪橇,去的時候,大概要一個多小時,回來因為放著材料較重,拉拉停停歇歇氣,得兩個多小時。雖然是寒冬臘月,滴水成冰,我們個個人還是拉的滿頭大汗,到底是年輕人火氣大,我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除了那時候我們滿腦子想的是快點把我們的廠建起來,我們以自己是第一代電力工人而驕傲,再說,每一次拉材料回來,廠裏都準備好飯,廠領導總是熱情迎接,也是我們的動力之一。像這樣的拉材料,因為我是上海知青,廠裏照顧我,我隻去了一次,雖然很累,心中還是很高興,也給我留下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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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jennycxj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天金四幸' 的評論 : 前輩您好! 我出生在77團, 14歲離開家鄉到內地求學。 那裏是我夢縈魂牽的地方, 我以自己是新疆人為驕傲!
天金四幸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jennycxj' 的評論 : 這就是我的親身經曆,我和你父親是同一輩的人,你父親落戶農四師77團,我去過,那是一個不錯的地方,我不知道你去過那裏沒有。伊犁是新疆的塞外江南,非常美麗富饒。如果你沒去過,有點可惜。
天金四幸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巫山疑雲' 的評論 : 真的十分感謝你的一直關注,謝謝!
jennycxj 回複 悄悄話 是您自己的故事嗎? 我的父親也有類似的經曆, 58年進新疆, 落戶農四師77團。
非常喜歡讀您的故事, 可以了解那一代人所經曆的。 謝謝!
巫山疑雲 回複 悄悄話 讀來趣味盎然,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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