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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 第二部 拓荒新疆 第四章 接受培訓

(2014-06-11 21:32:43) 下一個

  日子過的飛快,不知不覺來廠已經十來天了,元月十八日星期一剛上班,王隊長就通知我,政委叫我去他的辦公室一趟。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政委辦公室,不知他要和我談什麽?我小心翼翼地敲門,聽到回答後緩緩地推開門,隻見政委坐在辦公桌後麵看文件,我就問道:“政委,你叫我來,有什麽事?”一麵仔細地打量他,隻見我們的政委,的的確確是一位英俊瀟灑的男子漢,一米七多高,大個子,四方臉,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又高又直的鼻子,威嚴的嘴,穿著一身整潔的軍裝,渾身散發出無窮的魅力,不得不使我尊敬。政委慢慢地提起頭,望著我說:“小李,來廠十多天了,習慣嗎?”我點點頭,政委就開始向我介紹廠裏的情況,說,這個廠是5810月開始籌建的,當時他奉命組建師電廠,按團級編製,帶領從師子女校和各團場挑選出來的68名學員,奔赴烏魯木齊葦湖梁發電廠學習技術,到596月,短短8個月就返回奎屯。這個廠目前隻有四台柴油發電機組,分別是兩台64KW 一台100KW,一台 125KW安裝在師部食品廠廠區。它們現在都已經發電,擔負著目前奎屯的電力供應。這四台機組和奎屯所有的電力線路,都是我們從烏魯木齊回來後建設的。目前我們正在籌建750KW汽輪發電機組,接著還要籌建1500KW 3000KW汽輪發電機組。所以,任務很重,正需要人才。他還告訴我。目前我們廠很缺人才,在現有的人員中,隻有一位大學一年級的學生,兩位高中還沒有畢業的學生,還有幾位初中畢業生(包括他本人)其餘的都是小學畢業生。像你這樣有正規學曆的高中畢業生,還是第一位。所以,他鄭重其事地問我,想在廠裏幹什麽工作?我想了想就回答說:“我想在總操作室工作。”政委聽了後搖搖頭說,操作室已經有人了,根據廠裏的需要,我想安排你先到師部陪訓,然後負責廠裏的技術工藝和技術檔案管理,問我同意不同意。我想了想說:“我沒有學習過有關電廠的技術工藝,恐怕不能勝任。”他笑著說,學習麽,我們大家都是外行,都是學著幹起來的,正是因為這樣,才派你去師部學習的。政委的聲音充滿磁力,一下子把我吸引過去,我立刻同意了。他就說,那你去準備準備,下午我帶你去師部報到。

   吃了中飯後,我立刻收拾我的不多的幾樣東西,等政委的通知,不久從師部開來一輛吉普車,我和政委就坐上這輛車到師部去了。一路上政委向我介紹我們要去的部門叫農七師工業籌備處,處長費牧,是師裏為數不多的大學生。下麵有一個設計室,全部是老技術人員,師裏全部工廠樓房都是他們設計的,你要好好向他們學習,要學到真本領,早點回廠工作。我心裏想,政委對我這麽好,我一定盡快學到技術。說著說著車子就到了師部辦公樓(也就是十幾天前我報到的地方。)我們把行李卸在傳達室,政委領著我去工業籌備處。那是在大樓一樓最西邊的辦公室。我們進去一看,裏麵坐著十來個人,一位坐在窗邊的同誌見我們進來,就主動站起來向我們走來,並且熱情地和張政委握手說:“我們已經接到通知,歡迎小李來這裏學習。”就領政委去辦手續,我留在辦公室,就和鄰近的人聊天。不久政委回來了,對我說:“一切手續都辦齊了,你留在這裏安心學習吧!我走了,過一段時間我會來看你的,這裏的組長也是上海人,是你老鄉。”說完就走了。原先和政委握手的那位同誌就來到我跟前,自我介紹說,我叫錢振家,是這裏的付組長,負責機械電氣工藝設計,組長姓任,搞建築設計,出差去了。一邊熱情地向我介紹組裏的各位成員。坐在我身邊的這位姓夏,叫夏藝人,無錫人,50多歲,是一個看起來很慈祥的老頭子,安排做我的老師;坐在牆邊的兩位,一位姓陳,叫陳飛鵬,是鍋爐專家,40多歲,也是上海人;一位姓高,叫高振中,30多歲,天津人,電氣專家;這邊這個姓國,叫國興,24歲,陝西人,是搞建築的;那邊的兩個都是才分配來的學生,一個姓劉,學暖通的;一個姓王,學地質的;還有三位女同誌,一位是描圖員,姓張,叫張耀新;一位搞機械設計的,叫全碧蘭;一位搞建築設計的,姓姚,叫姚婷;還有幾位搞預算的,在對麵的辦公室。介紹完後,就叫那兩位新來的學生帶我去買飯票和安排住處。就這樣,我又開始我生活的新篇章。

   第二天上班,我跟著我的老師夏藝人學習機械製圖,他認認真真地給我講解三視圖的原理,製圖方法,然後叫我給他畫一張矩形塊狀物的三視圖,我很快地畫好了,因為我在高中就學過製圖課,而且,為了節省時間,我還給他畫了一個比較複雜的機械零件三視圖,並且告訴他我在高中學過製圖。這時他覺得很開心,因為三視圖是最難學的,我可以省了他很多時間。下午開始他就給我講解機械原理,基本的機械工藝,我也學習的很快,因為初中畢業時我在溫州機械廠幹過鉗工和車工,有基礎。下班時他告訴錢付組長,小李很聰明,他為自己有這樣的學生而高興。錢也很滿意,但是等夏走後,他背著夏給我說,我們組裏有兩位勞改員,夏是一位,他原來是無錫有名的機械工程師,因為私製槍支被勞改;另一位是陳飛鵬,本來是上海鈷爐廠的總工程師,因為包庇反革命被判刑,我們黨為了改造他們,利用他們的一技之長,放在這裏讓他們發揮特長,一方麵有利於我們的建設事業,另方麵也有利於他們的改造。他們倆個,表現都不錯,你要嚴格地要求他們,不因為是你的老師而有所顧忌,如果夏不好好地教你,你給我講,我好好地批評他。聽了組長的話,我又覺得稀奇,又覺得困惑和悲哀,稀奇的是我終於親身體會到黨的勞改政策的正確和威力,一個勞改員也可以當老師帶徒傳藝;使我困惑悲哀的是我怎麽可以對我的老師進行監督和告密,一個老師把自己一生最寶貴的技術和經驗無償地奉獻給學生,反而被學生監督,這符合人道嗎?這難道不是人性的悲哀嗎?由於有這種心理,我始終沒有給老師告過密,匯報給錢組長的都是老師的好話,所以,不管老師 我自己和領導都很滿意。

  接著幾天,夏老師給我傳授機械零件,機械傳動,金屬工藝等,很快就到了中國人民傳統的佳節春節了(元月28)。我回到廠裏過春節,也領到了第一次工資,共527元(在此之前,我化的錢都是來疆時兵團給我們來疆學生發的生活費,每人50元。)這在當時,已經算高了,因為我們廠一般員工,工資都是38.92元,我這是享受中專畢業生的待遇。那時,大學畢業生的工資在新疆是58元多,轉正後定級為21級,工資68元。我們廠工作最高的人是政委,17級,138元。聽說師政委的工資是13級,300來元。那時,上下級之間的工資差別不是很大,哪裏有現在這麽幾十倍差別。52元對我來說,已經非常富有,當時我姐姐工作了那麽多年,工資也隻有60來元。回到廠後我參加了廠裏組織的多種活動,在狹小的食堂中,年輕人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趙連法表演的山東快書,真是有滋有味,這是一個快樂的集體,一個充滿活力的年輕集體。春節過後,我又回到司令部,繼續我的學習生涯。

  春節過後不久(大概在213日左右下午,我記不清了)。我所在的工業籌備處接到通知,叫我們全體人員到三樓會議室聽報告,內容保密,當然也包括來學習的我/但是沒有通知夏和陳。我懷著神秘的心情來到三樓會議室,隻見會議室已經坐滿人。(當時農七師司令部也隻有300來人,不像現在人滿為患。)我們被按排在會議室左邊前麵。可以清楚地看到主席台上的人,我們到後,才知道是農墾部王震部長來我們墾區視察,今天來給我們講話。我很榮幸,能夠親身看到中央部長,而且聽到他的講話。作為一個普通老百姓,這在當時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我看到王部長是中等個子,非常有神,人家說王震是個大胡子,可是今天他臉上刮的光光的,一點胡子都沒有。他的講話沒有章法,想到哪裏講到那裏,但是非常生動。講話中會有不少粗話,譬如“他媽的”。但也非常親切感人。他講著講著,就會停下來喝一口水,或者會把他的一隻腳放到跟前的凳子上,很隨便。有時會向他的女秘書討煙抽,他的女秘書就會扔給他一塊糖。據說他的女秘書很厲害,管著他的抽煙。這時我也看到了他的女秘,的確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士。他講的什麽內容,現在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是講兵團在新疆的作用和任務,講兵團要大發展,鼓勵大家好好幹。他很能講,差不多講了兩個多小時不停頓,到結束時仍然餘興猶在,可見他的身體和才能都是非常卓越的。後來我聽說王震沒有念過書,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學的。他雖然文化不高,可是特別重視文化人,在他主持的部門,他網羅了不少人才,隻要真正是個人才,他不管這人過去犯過多大錯,他都要,所以他有很多高級知識分子朋友。聆聽王部長的講話,也算是我人生的一大收獲。在此之後,我還看到過一次中央首長,那是63年賀龍元帥來奎屯視察,我們排了很長時間隊歡迎,結果隻看到賀龍坐著敞篷車匆匆而過,兩種待遇如此大的差別,所以聆聽王部長的講話,就特別深刻地留在我的記憶裏。

  時間到了三八婦女節,政委來司令部辦事,順便來看我,問我學的怎麽樣,又問錢組長,我能不能再過兩個月回廠工作。老錢說:“小李學的不錯,但是兩個月恐怕不行,因為這門技術,在大學要學四年,怎麽可以在短短的幾個月學會呢?!我們盡量努力吧!”政委又問我想不想回廠看看,我說想,於是我稍微收拾一下東西就跟政委回廠了。

  今年開春早,大地上的雪已經開始融化了,我們倆沒有坐車,而是並肩步行回廠,一路上聊天,一邊欣賞北國早春的景色,不時地還要跳過路上的積水。隻見南邊的天山連綿不斷的皚皚白雪映襯著臻藍臻藍的天空,非常地優美,我們的心情也非常愉快。政委告訴我,廠裏的安裝快要開始了,設備基本上已經到齊,你要抓緊學習,好早一天回廠工作,我說什麽時候廠裏需要我什麽時候我就回廠。不知不覺就到了廠,我告別了政委自己各處遊蕩參觀,發現短短的一個多月廠裏發生很大變化,首先,主廠房已經完工,正在建設水處理房,工人們正在清理已到的設備和各種各樣的材料,用葦把圍了工地庫房和廁所,我又去看了王隊長,吃了中飯就回司令部了。

  為了早日回廠,我向錢組長借了不少技術書,白天向夏老師學,晚上自己看書,在短短的幾個月中,我看完了材料力學,金屬工藝學,機械原理,機械傳動,機械製圖國家標準,金屬熱處理等書,收獲不少。到四月底,廠裏通知我回廠,我已經信心十足地打道回府,在司令部工業籌備處短短的三個多月的學習,奠定了我今後人生道路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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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天金四幸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巫山疑雲' 的評論 : 我本來很受培養,可惜很快來了文化大革命,到文革結束時我就老了,人生最寶貴的時期浪費了,後來雖然也不錯,但是,沒有完成我當初的理想。我很高興有你這樣推心置腹的朋友,有了像你這樣的讀者,我已經心滿意足。正像你說的,人生的成功與否,不是用金錢,權利來衡量的,我最滿意的是我有兩個像你一樣很好的兒子。再一次謝謝你的關注。
天金四幸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jennycxj' 的評論 : 謝謝你的誇張,也謝謝你的關注,我們都為自己曾經在新疆生活過而自豪。
jennycxj 回複 悄悄話 很生動細致的文字,讓我一邊閱讀,一邊想像我家附近的水電廠,鋼鐵廠,團部,醫院.....就是這樣建起來的。 從我家的門口能看到遠處連綿不斷,終年白雪皚皚的天山山脈。 您的文字讀起來非常生動有親切感!謝謝!

巫山疑雲 回複 悄悄話 真的好看。發現您的博客是我意外的收獲。晚生三十年,您現在一定是某個重要位置上的尖子。但那又怎麽樣?人生的成功與否,其實真的是權力、金錢和成就所不能衡量的。我在您的回憶錄中讀到的那種朝氣蓬勃的浪漫氣息讓我很感動,雖然我知道這樣說可能會惹您不高興。我完全理解您年輕時的抱負經受了何等痛苦的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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